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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易士英來回奔波後已十分疲憊,說著說著,眼皮都睜不開來。
祝成道:「大帥快歇一歇吧,末將明日便安排。」
易士英盔甲也不脫,裹著一張毛氈,喃喃道:「值此收復中原之際,一刻都不願錯過啊。」
祝成不由笑了出來。
「大帥莫急,歇好了才好大展拳腳。」
……
其後幾日,這帥將二人便就著這個戰略開始安排,同時向保州行進。
然而,才到保州城外,一個消息便傳到了軍中。
「大帥!」
「何事?」
祝成快步進了大帳,壓著聲音道:「軍中有傳言,說是宋軍去歲就已經攻破了川蜀,已經招降了重慶。是陛下一直壓著這消息,不肯告知將士。現在士卒們都很不安,議論紛紛。」
易士英抬起頭,眼中已透出了驚詫之色。
之前他留駐洛陽,只知王蕘南下了一趟,為的是拉攏呂文煥以免宋軍北上,以為這便是這次與宋廷的全部交集。至於川蜀的消息,他卻是從未聽過。
「宋軍怎可能有這樣的戰果?」
「各種說法都有,有說是賈似道率大軍攻蜀,兵勢雄厚;有說是駐守重慶府的姜才已經投了趙軍,甚至有人說當年姜才投附就是宋廷的安排;還有說是因為我軍北伐,不僅抽空了川蜀的兵力,還盤剝蜀中百姓,故而蜀人助宋軍平叛,如同當年吳曦之事……」
易士英皺起了眉頭。
論對宋廷的忠心,他自問整個川蜀都少有幾人比得上他。但在大勢面前,連他都歸附了大唐,他不信姜才或蜀人會倒向宋廷。
且川蜀地勢他是最清楚的,從三峽到重慶,到敘、瀘,再到成都,一路全部都是天險,宋軍兵勢再雄,也難輕易攻破幾處城隘。
「假的。」
略略思忖之後,易士英做了判斷,且語氣肯定。
祝成的臉色卻依舊焦慮,道:「但軍中將士都很擔心……」
「擔心什麼?」易士英臉色一沉,道:「此事乃蒙元造謠,如此明顯的伎倆他們看不出來嗎?聽風便是雨,給我把諸將召集起來。」
「大帥,畢竟我們軍中多有敘州兵。」
「召集諸將來見我。你再去查一查,消息是誰傳入軍中的。」
「是!」
半日之後,易士英便意識到,事情比他料想中嚴重。
消息之所以能傳到他軍中,是因為整個保州前線都在傳這個消息。
他連忙趕去見李瑕。
這日李瑕卻不在城北大營,而是在保州城中的蓮池別院。
蓮池別院本是張弘基坐鎮保州城時的署衙,地方又夠大,李瑕便暫時將它作為行宮。
之前兀古帶入駐此地時將亭台樓閣毀了許多,如今則已大概修補了一下。
易士英趕到大門前,抬頭一看,見到的便是一張牌匾上寫著龍飛鳳舞的「水鑒公署」四個字,顯然是哪個北方大儒手筆,可惜木料卻是普通,甚至連漆也沒上。
再往裡,可見到處已打掃得乾乾淨淨,只是原本精巧的雕欄畫棟往往與一些生木頭拼湊著,顯得奇奇怪怪。
這個遭受過戰爭摧殘的建築有很明顯的修補痕跡,就像是這個中原大地。
沒有等待多久,李瑕很快就召見了易士英。
「臣拜見陛下。」
「易卿免禮。」
易士英起身一看,只見大堂上站著的不僅有自己,還有另外幾個重臣。
其中他最熟悉的便是風塵僕僕趕來的史俊、房言楷。
「陛下,臣今日求見,是因為軍中有傳言,說是宋軍已攻入川蜀。」
易士英說話的時候,抬眼瞥了一眼,只見李瑕的神情很平靜,心中稍安,又道:「臣猜想,這消息必然是假的,乃是蒙元的攻心之策,然不可不防啊。」
李瑕抬手在空中虛按了一下,阻止了堂上一大群想要說話的臣子。
「易卿不認為宋軍真的攻入川蜀了嗎?」
「臣以為宋廷不該出兵,此舉只會使其大失天下人心,加快其滅亡。」
「但宋廷若不出兵,待朕驅逐元蒙,必要南征。」
「介時,宋廷滿朝文武迎陛下,無非是『還付鄉黨、品其名位』,賢者不失官位,至不濟猶可存得性命。但如今敢聯合胡虜阻擋北伐大計,敗則身死名裂、遺臭萬年,何必為之?」
「朕也不懂。」李瑕道:「也許是出於忠心吧?」
易士英道:「若如此,其人僅忠於心中之固執,而非忠於天下。」
「賈似道真的提兵入蜀了。」
易士英一愣,之後道:「飛蛾撲火,臣以為賈似道絕不可能攻破重慶。」
李瑕笑了笑,示意讓人將情報遞給易士英。
「情報很多,不同來源內容各不相同,易卿看看。」
房言楷也上前,低聲給易士英說了幾個不同的消息。
「這份急信是正月初八永安城被圍之前,守將張萬送出來的,稱城中糧草物資齊備,至少能守一年。這份是夔州張起岩送來的,內容相似。到了正月十七,重慶府守將姜才送出消息,稱夔州已被宋軍圍得水泄不通,斷了聯絡。」
「夔州破了?」
「不太可能,除非張起岩、張萬降了。」
易士英問道:「後續的消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