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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下裡,趙禥甚至跪下來痛哭流涕,求賈似道不要把他帶走了。
「……」
到了最後,唯有賈似道披著戰盔,出了候潮門,登上了戰船。
這已是他臨行前的最後一刻。
除了大宋天子,還有滿朝的官員、滿城的百姓相送。
賈似道唯獨想要見的,只有禁軍總管韓震。
他太不放心了,哪怕交代過無數次,還要最後再仔細叮囑。
「韓震,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離朝期間,你給我統領禁軍守好臨安。」
「平章公放心,末將但凡有一口氣在,沒有任何人能給平章公搗亂。」
賈似道一把攬住韓震的頭。
「記住,凡有人想彈劾我,殺。」
「是。」
「凡有人敢造謠我,殺。」
「是。」
「凡覺得有人生了一絲對我不利的心思……」
「殺。」
韓震指了指身後的臨安城,道:「平章公走時這裡是平章公說的算,等平章公回來時這裡更是平章公說的算。」
「好。」
賈似道這才感到自己已安排好了一切,拍了拍韓震,讓其下船。
「哞!」
有悠長的號角聲響起,各戰船上的水師將領們紛紛大喝道:「揚帆!」
「得勝歸來!得勝歸來……」
一片歡呼聲中,賈似道再次回望了一眼臨安城,眼神里多了一抹深沉。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太眷戀這座城池了。
誰能不愛它?
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
但遇到這樣的亂世,總要有人站出來守著它。
「走了。」
船行於錢塘江,一個蛐蛐盒被拋入江水之中。
賈似道的臉色不再像平時那樣輕佻。
他可以等以後回來了再鬥蛐蛐……
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先與後
轉眼已到十月下旬,李瑕依舊還在邢州。
但戰事並非沒進展,相反,送到李瑕處的消息已多到讓他有些處理不過來的地步。
「陛下,劉元禮的戰報到了,他已攻到了潞州。」
「讓信使來見,再去備些吃食給他。」
「遵旨……」
李瑕看劉元禮的書信時,從山西來的信使就在往嘴裡胡吃海塞,顯然這一路趕過來餓慘了,末了,這兵士往嘴裡灌了一大口茶,迅速抹了抹嘴,就恭敬地站起來,等李瑕問話。
「吃飽了?」
「回陛下,吃飽了。」
「不必緊張,你走哪條路來的?」
「還是走的太行陘。」
李瑕又問道:「說說劉元禮是如何攻到潞州的?」
「阿合馬在山西很不得民心,這些年他不斷加征山西百姓的賦稅,搶奪百姓的田地,逼得很多人活不下去。因此一聽說王師到了,就紛紛歸附王師,山西那些世侯也鎮壓不住……」
「說些更具體的,比如劉元禮沒有寫在戰報上,而你親眼見到的。」
「是,末將就見到有一戶住在澤州的徐姓人家,是真的快活不下去了才投奔我們,他們說這兩年山西的鹽稅由每引中統鈔二十貫一直加到了五十貫,說是由和尚、道士、軍士、匠人分攤鹽稅,民間買私鹽可根據百姓方便,其實都是假的,他們家不是匠戶也要買蒙元的官鹽,而且富戶只要向阿合馬的人行賄,就可以逃避徭役,而多出來的徭役都是加到普通百姓身上……」
李瑕問得很細,因為他素來知道阿合馬狡猾,必須要確認清楚山西那邊的戰事不是元軍在佯敗誘敵。
不厭其煩地又問了很久,他方才讓這個信使下去歇了,其後便獨自看著地圖思索了一會,直到又有人上前通傳。
「陛下,張弘道求見。」
「允……」
張弘道是再次從白陘趕回來的,又是風塵僕僕的樣子。
「陛下,阿合馬已退兵,臣已攻下孟門關。」
「阿合馬退到何處了?」
「他很可能是沿著太行山西麓向北走,直接退到太原,或者走蒲陰陘支援保州。」
「會有詐嗎?」
「有可能。」張弘道上前,在地圖上指點著,道:「現在我們不必擔心來自山西方向阿合馬的偷襲,就可以把兵力從太行各陘調回來,北上攻打保州。但如果是元軍有詐……那麼,忽必烈很可能會派一支騎兵迂迴到我們東面,偷襲我們的輜重,那阿合馬現在的撤退就可能是為了迷惑我們。」
李瑕道:「這也是朕本以為忽必烈會用的打法。這裡是中原,他該利用蒙古騎兵的速度優勢,斡腹進攻。」
「陛下認為阿合馬是佯敗?」
「還有另一種可能。」李瑕踱了幾步,把張弘道招到身邊,壓低了聲音,道:「趙宋不宣而戰了,偷襲了夔門。」
張弘道當即就變了臉色,驚訝不已,奇道:「趙氏有這樣的膽子?」
「也許是忽必烈也借了他們一點?」
「可是……高長壽已經率兵入蕃了,那是川蜀最後的兵馬。」
「嗯。」李瑕在地圖上點了點,點的依舊是北邊,道:「現在你再看元軍的打法。」
張弘道表面上看起來還是很冷靜,但情緒顯然已經被影響到了,再看地圖已很難去思考元軍的戰略。
「陛下,川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