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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曾伯給了賈似道極高的評價。
「十年江漢之經營,萬里巴渝之聲援……規劃大則事事備,識見遠則著著高。古社稷臣其猶劣諸,今公卿間誰出右者?!」
彼時賈似道作為孟珙親自舉薦繼任京湖防事的人選,也擔得起這評價。
李曾伯還為此作詩,雲「白羽一揮新玉帳,朱簾半卷舊紅樓。此行整頓乾坤了,公袞萊衣正黑頭。」
但就在換防的第二年,兩人便發生了政見不合。
當時,襄樊殘破,李曾伯認為「襄陽天下之脊,古今重地,南北必爭」,必須恢復襄陽防禦。
賈似道則以「孤壘綿遠,無關屏障」為由反對。
李曾伯不聽,賈似道便出手阻撓,三年後終於將李曾伯調任他方,自己插手京湖事務,調任嫡系呂文德為京湖統帥。
兩人從此積怨愈深,漸至不可調和之地步。
李曾伯早早便看出,賈似道根本就是狂妄自大,容不得半點忤逆,量小貪權。
今日過來,遇到饒虎臣怒氣沖沖離開,李曾伯與他稍聊了兩句,最後只道:「賈似道早晚眾叛親離。」
「可齋公慧眼如炬……」
……
賈似道端坐在太師椅上,看著李曾伯進來,也不起身相迎。
他年紀小於李曾伯,但官位一直高於對方,所謂「公袞萊衣正黑頭」。
「長孺兄,有失遠迎了。」
「休要惺惺作態!」
李曾伯毫不客氣,在賈似道面前城府也不要,徑直指向賈似道,喝道:「傳言循州知州劉宗申毒害履齋兄,可是你主使?!」
賈似道捧著茶杯,淡淡道:「吳潛半截身子入土之人,我毒殺他做甚?」
「若我查清此事……」
「今我以平章軍國重事之名召你入朝,欲談國事,你若還是大宋臣子,休在我面前捕風捉影,不知所謂!」
「哼!」
李曾伯重重一甩袖子,怫然不悅。
賈似道最煩這些人動不動便擺出這姿態,眼露輕蔑,吩咐人端上一疊文牘擺在李曾伯案上。
「今我請官家起復長孺兄,為的是李逆之事……」
「有本事次次誣陷我,倒不必再起復我。」
「長孺兄至少比三京敗事者有才幹。」
李曾伯太煩賈似道這種每每譏嘲、羞辱別人的性格了。
他搖頭不已,只覺賈似道已不可救藥。
「賈似道,我再勸你一句,輕慢天下人者,天下人共棄之。」
「我也勸你一句,別那麼執拗,不然你早拜相了。」賈似道又譏嘲了一句,喟然道:「我若肯聽勸,泯然於士大夫矣。」
「呵,你若肯聽勸,當年莫遠調我離川蜀、京湖,李逆何至於此。」
這「李逆」二字入耳,賈似道安心了些。
這一次,他難得向人服了軟,無奈地閉上眼,喃喃道:「長孺兄,我承認,你當年恢復襄樊防禦是對的,可以了嗎?」
李曾伯搖了搖頭,又嘆息。
賈似道不得不又道:「襄陽據南北之要,如長蛇首尾之呼應,已為當今天下之棋眼,你目光長遠,洞悉局勢,你是對的……滿意了?」
「你若真心悔改,該調我任京湖,而非隴西。」李曾伯道:「無非還是因我不是你嫡系。」
賈似道閉上眼,耐著性子,道:「長孺兄不肯救大宋社稷?」
這次,換作是李曾伯良久無言。
積怨至深至久的兩人不得不再協力一次。
原因只有一個……李逆。
……
送走李曾伯,賈似道心情愈發惡劣。
平生,屢次被挫敗自尊都是因為李瑕!
「李逆近來有何動靜?」他招過廖瑩中,開口問道,「為何許久不曾向我稟報李逆之事?」
「平章公不是說,若非大事,少談李逆……」
「說。」
「倒也無甚動靜,有些走私商販屢下襄樊……對了,臨安倒有樁小事,妖妃病重了。」
「全蔓娘那老蠢婦還未羞愧而死,妖妃倒病重了?」
「平章公慎言!」
「呵,李逆敢弒君,我罵兩句怎麼了?」
賈似道眼中閃過一絲思量,喃喃道:「這種時候,妖妃病重了?」
「平章公,依學生所見,那李逆與妖妃這兩人,如何看都像是……」
「嗯,假不了,我這捉姦的眼睛一看……」
賈似道話到一半,忽想到李慧娘,沒來由一陣煩悶,那譏嘲的話語又說不出口。
「想必要假死往漢中?」廖瑩中又問道:「是否攔上一攔?」
「攔她做甚?禍國殃民的禍水,到了漢中才好。去瑞國長公主府下封拜帖,邀長公主蹴鞠。」
「是……」
賈似道揮了揮手,自拾起一顆鞠球,到院中只踮了兩下,忽感到殊無意趣,於是自扶著石桌在地上坐下。
饒虎臣、李曾伯、閻妃……昔日的政敵又走了一撥,臨安仿佛有種曲終人散之感。
「怪哉啊,長江水分明是自西而東奔流,近來為何總覺江水往西倒流了?」
第七百零七章 順勢而為
以臨安地價之高,西湖邊的賈府當中猶建了個寬闊的鞠場。
這日蹴鞠的舅甥二人卻都沒太大興致,只踢了一會,便坐在湖邊小亭里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