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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走,往西北方向,去風蝕谷。
「是。」
三百餘人就這樣帶著千餘戰馬向西北而行。
並不是李瑕膽大,而是這種一望無際的大漠之中,人少其實並不可怕,人少而精反而靈活。
只要有嚮導、有馬力、有食物與水源,大股兵馬很難圍堵住小股騎兵。
他的目標很明確,展示出一些實力,讓阿里不哥、合丹都知道他在玉門關設置了重兵,不是好欺負的。
如此一來,阿里不哥才不至於太輕易就投降了,也打消一些取償於宋的想法。
同時嚇唬合丹,讓他不會馬上出兵河西走廊。
之後,可以伺機尋找機會,看是否能殲滅火赤哈兒。
廉希憲已經得出結論了,火赤哈兒是忽必烈的忠犬,那就必須給西域的畏兀兒人換一個頭領。
這也是對兀魯忽乃的一種威懾。
李瑕並沒有五萬兵力,那就得用五千人打出五萬人的聲勢,那才能在與兀魯忽乃的會盟中完全占據主動。
因為他要掌握局勢,而蒙古人只服強者。
他來西域談判,不斷提醒自己要注意的第一條就是「夷狄,畏威而不懷德」,必須抓住一切機會立威。
沒有機會?
機會都是找出來的……
……
「額吉。」
饅頭山下的綠洲營地,木八剌沙走進帳篷,向兀魯忽乃道:「李瑕已經答應幫助我們了嗎?」
兀魯忽乃不悅,道:「不要說『幫助』,我說了多少次了,你要明白我們是需要利用他,或者說……互相利用。」
木八剌沙連忙低下頭,不知所措。
他已經十八歲了,沒有繼承他母親的堅毅果斷,反而像是他的父親一樣優柔寡斷。
因為從小他就在拖雷家族的封地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而當時兀魯忽乃很忙,他只能跟著他那永遠唉聲嘆氣的父親。
兀魯忽乃終究還是疼愛她的兒子,耐著性子給他分析局勢。
「歷任蒙古大汗,從貴由、蒙哥、阿里不哥,都在干涉我們的汗國,覬覦我們的黃金、畜牲、馬匹、戰士。而忽必烈是更可怕的一個,他甚至還嫌蒙古大汗的權力不夠,他要學做漢人的皇帝。當年在可敦那裡我就看出來了,這個心機深沉的第四子,擁有著強大的野心。
現在,阿魯忽借著忽必烈的幫助,掌控了大部分的軍隊,阿里不哥又掠奪了伊犁河流域。我們只有剩下不到兩萬人的怯薛,唯有利用李瑕來擊敗合丹。這樣一來,阿魯忽便無法再利用忽必烈的威望控制他強征來的兵馬,我們便可以殺了他。」
「可是,李瑕真的能擊敗合丹嗎?」木八剌沙很擔心。
「從我今天的觀察來看,他應該有個這實力……可是還不能確定。」
兀魯忽乃眯著眼,回想著與李瑕會盟的細節,沒有發現任何李瑕心虛的表現。
但李瑕幾次都流露出想要拒絕的眼神。
她於是喃喃道:「就算確定了,他也不一定會幫助我們。」
兀魯忽乃沒有留意到自己也用了「幫助」兩個字,沉吟道:「他出不出兵,要看西域的利益能不能夠吸引他。他沒有占下西域的實力,那出兵對他而言就沒有足夠的理由。」
「他還想要更多的條件嗎?」
「那是一定的,難道他還會因為你的妹妹而沖昏頭腦嗎?但我們不能流露出迫切想要與他聯盟的態度。」
說到這裡,兀魯忽乃想到朵思蠻的口無遮攔,搖了搖頭。
好在那也不是壞事。
「額吉,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兀魯忽乃思考著,緩緩道:「不要急,先看看他有多少實力。我們還有兩條路可以走,如果李瑕實力夠強,我們就與他會盟。但如果實在沒辦法,那就蟄伏下來,等忽必烈不再注意我們了,再恃機除掉阿魯忽……」
才說到這裡,帳外有人進來,低聲稟報導:「可敦,合丹派人到于闐,命令阿魯忽帶兵一起包圍阿里不哥,並說這是最後一戰,包圍獵物不讓它逃走就可以。」
兀魯忽乃微微皺眉,感到局勢有些不妙,但面上淡淡的,道:「我知道了。」
「可敦,我們如果再不回去,只怕阿魯忽要起疑了。」
「那就告訴他,我還在為他徵調兵馬,希望幫助他打敗阿里不哥,早點把這些強盜從我的領地趕出去……」
待來人退了下去,兀魯忽乃臉色終於難看下來。她雖然還能忍受阿魯忽一年、兩年、三年,但只要有一絲機會,她也想馬上除掉他。
於是她看向了西北方面,回想著李瑕說的殲滅火赤哈兒之事,最後沉吟自語道:「希望李瑕有這個實力。」
她相信自己的眼光,這次看好李瑕,就像當年看好拖雷家族。
希望下一個十年,甚至更久,李瑕能像當年的蒙哥一樣庇護這個汗國……
……
大漠的夜色極美。漫天的繁星比任何地方看到的都亮,甚至還出現了星河。
這樣的星光下,哪怕趁夜趕路也能朦朧看清前方的道路。
到了半夜,李瑕在距離風蝕谷還有三十餘里之處停了下來。
他駐馬而立,傾耳聽去,竟是聽到了有些可怕的聲音。
「嗚嗚嗚……」
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哭,但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