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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東西突然從呂丙雄的脖子後面刺穿進去。
那是半截骨頭做成的刀,削得很鋒利。
李瑕手握著骨頭刀,拔出來,又刺了一下。
溫熱的血流了他一手,讓他覺得噁心。
他把呂丙雄還握在他脖子上的手拿開,於是呂丙雄就癱倒在地。
李瑕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往後退了幾步,抵著牆。
他單手持著骨頭刀,膝蓋微微彎曲。
這是一個擊劍運動中的防守姿態,是他下意識做出來的。
他曾被譽為二十一世紀中葉最偉大的擊劍運動員,曾獲得六枚男子重劍金牌、兩枚男子團體重劍金牌……而這些已經離他遠去了。
他成了一個死囚,現在真的成為了一個殺手,還是在該死的古代。
黑暗中,各個牢房裡的囚犯們還在起鬨,像是為他歡呼,如同曾經在賽場上,但其實不是。
「怎麼了?」白茂問道:「怎麼了?呂大哥你把李小哥怎麼了?那啥,玩玩就是了,一個牢房的兄弟,別又鬧出人命來……」
走廊盡頭,牢門處又傳來聲響。
獄卒大罵道:「幹什麼幹什麼?!大半夜的吵什麼吵?!」
隨著火光擴散,越來越多人看到了倒在血泊中那呂丙雄的屍體。
「殺人啦!」有人驚呼道。
這裡明明就是牢房,裝著各式各樣的窮凶極惡之徒,此時他們卻顯得很驚訝。
而獄卒們也向李瑕這邊走了過來……
李瑕保持著那個姿態,腦子飛速運轉著,思忖自己要怎麼從這個困境裡走出去……
……
雞鳴時,天還未亮。
聶仲由被門房的拍門聲驚醒,他睡得一向很淺。
「你說什麼?」
待聽到門房說的那個消息,聶仲由愣了一下。
他睡覺也沒換衣服,拿起帽子就往外走,再次去往錢塘縣牢。
……
「上差。」劉牢頭迎了上來,帶著驚慌的表情賠笑道:「你要的那個人……死了。」
「怎麼回事?」聶仲由腳步不停。
劉牢頭答不上來,喃喃道:「我也是剛剛趕過來,這……事情……」
聶仲由冷著臉,迅速穿過一道道牢門,走過長廊。
最後,他停下腳步,看向那兩間牢。
只見龐天祿壯碩的身軀正趴在兩個牢房之間的粗木柵欄上,嘴上、胸口上都是一片血淋淋。
這個兇惡的大漢竟是已經死透了。
聶仲由眉頭一皺,眼中迸出慍怒,目光一轉,落在隔壁牢房的另一具屍體上。
那是呂丙雄,喉嚨被刺了兩刀。
兇器和刺死龐天祿的是同一個,應該是類似匕首的東西……
聶仲由很快就找到了兇器,它正握在一個少年人手裡。
他記得這個少年,是咬掉呂丙雄手指頭的人。
「你殺了他們兩個?」聶仲由問道,聲音里充滿了不悅。
「是。」李瑕應道:「我殺了他們兩個。」
「上差,真是這……這人殺了你要的人。我們親……親眼看到他殺的。」有獄卒應道。
聶仲由道:「怎麼回事?」
「我先是殺了呂丙雄。」
說話的還是李瑕,他此時臉色蒼白,顯得十分虛弱,但眼神已十分平靜。
他走到欄杆處,把手裡的骨頭刀放下來,又說道:「這是呂丙雄帶進來的,他要殺我,所以我殺了他。」
聶仲由道:「然後呢?為何龐天祿也死了?你知不知道他對我有用?」
「就是知道你要用他,所以我才殺了他。」李瑕道:「我殺了呂丙雄之後,忽然聽到有人說『是血的味道啊』,我轉頭一看,龐天祿就趴在這裡。
他趴在這裡,朝我們這個牢房看著、嗅著,鐵鏈不停響。我看到他的眼神,像是看到了兩個字……是飢餓。
果然,他和我說『把人拖過來,血還熱,我要喝』,於是,我就把呂丙雄的屍體拖過去了。」
聶仲由聽到這裡,臉色愈發鐵青。
也許是受到了刺激,李瑕像是有些神經質,竟是笑了笑,低聲自語道:「龐天祿……他一定很餓,他這個肌肉量,一天要消耗很多能量,牢里的雜糧滿足不了他。但我還是不明白,他為何喜歡喝人血呢?」
聶仲由居然回答了,道:「因為他是被野蠻人撫養長大的,『茹毛飲血』聽說過嗎?」
「怪不得,他昨天說不想替你這個宋人做事。」
「你為何殺了他?」
「是啊,我殺了他。」李瑕道:「趁著他在吸呂丙雄的血,我一刀刺進他的胸口。我還告訴這些獄卒,不要動這個現場、去把你找來。這樣他們才能撇清關係,不然你要用的人死了,他們要擔責。至於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李瑕說到這裡,抬起頭,盯著聶仲由的眼睛,很誠懇地,又說了一句。
「我直說了吧,給我一個活命的機會,你要找龐天祿做的事,我來做……」
第三章 惡徒
聶仲由掃視了牢房一會,閉上眼,仿佛回到了李瑕殺人時的情境……
隔著粗木柵欄,龐天祿湊在呂丙雄的脖子上喝血,他嘴唇已經裂開,眼神里還帶著滿足,說明他真的很渴,畢竟牢里一天只給他一杯水,因此他喝得很認真,沒有嫌呂丙雄的血又腥又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