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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李瑕是在漢台見客。
張弘道一步步踱上漢台,看到了正站在那與李瑕說話的那人。
來的這人他還真認識……那張讓人討厭的大嘴、那眼裡讓人討厭的笑意。
王蕘。
張弘道沒想到今日會在漢中再見到王蕘,不由一愣。
王蕘卻已轉過頭來,見來的是張弘道,咧開嘴笑了笑,打了招呼。
「五郎,許久不見!當年你我歃血為盟約定異日起事,今起事之機至矣……」
……
王蕘算得上是張弘道平生最討厭的人之一。
當年他追殺李瑕之時,正是王蕘在他身邊、一點點拿了他的把柄。
結果呢?
「呵,歃血為盟?你王家父子暗中串聯,一轉頭卻向忽必烈投順,反過來告發我。」
張弘道說著,怒意更甚,走到了王蕘面前又道:「我該斬殺了你。」
「五郎誤會了。」王蕘笑著,伸長了手臂,似還想擁抱張弘道,「不如我聽我解釋一二如何?」
「沒什麼好解釋的,你王家父子出賣我。」
王蕘又笑,轉向李瑕,感慨道:「猶記得當年,張五郎往開封追殺郡王,我聯絡楊果助郡王脫困。沒想到一轉眼,郡王已雄據西南。」
李瑕這是第一次見王蕘,對其人卻已有了解。
要了解王蕘,首先得了解的該是王蕘的父親,王文統。
王文統是李璮的謀士,也是李璮的岳父,也是李璮兒子的老師。
一般而言,王文統、李璮之間的關係之近,已經是一人造反,另一人必然被株連。
但就在忽必烈登基之前,張文謙舉薦了王文統。
忽必烈見王文統是真有才華,任他為中書省平章政事,負責改革蒙古政務。
從世侯幕僚,一躍為副相。
若說廉希憲不到三十任行省宰相難得,王文統一入仕便任副相更是難得。
也唯有蒙古國才總有這般的官場奇蹟。
王文統不僅是副相,還是實權宰相。
忽必烈登基以來,近兩年內,都是王文統主持中書政務,他改蒙古舊制,建立十路宣撫司,制定律例,約束官員,發行中統交鈔,並使其流通無阻。
值得一提的是,中統交鈔是實物紙幣。
一開始以絲綢為本位。之後以白銀為本位,稱「中統元寶交鈔」。
任何人持中統鈔都可按銀價到官庫兌換成白銀,北地百姓可以用它繳納賦稅。
王文統的改革,非常有效。
短短兩年,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李瑕想來,同樣是改革,比一比王文統與賈似道,只覺差別極大。
賈似道是外戚,在宋廷資歷極深,且出將入相,戰功與恩寵傍身,平章軍國重事;
王文統追隨忽必烈只有兩年,資歷、功勞都沒有,只有謀反的隱患,一入仕就主持國政。
但看改革的成果,賈似道這權傾朝野的大宋權相屢屢受挫;王文統則是成效卓越,制定了一套立國的法度。
但是,這種時候,王文統的兒子竟還在私下串聯,準備謀反。
……
李瑕知道,確實是王蕘聯絡楊果,給自己遞了一份情報,但助自己脫困,王蕘是沒做過的。
王蕘只是殺了閻復,敷衍交差了而已。
這沒什麼好掰扯的。
李瑕道:「說正事,李璮打算何時起兵?」
王蕘沒想到他如此直接,愣一愣,應道:「正月一過便起兵。」
「忽必烈還未回來?」
「該還在哈拉和林與阿里不哥大戰。」
「李璮準備如何做?又有何條件?」
「哈哈,李郡王真是直爽人。」王蕘咧嘴一笑,道:「我此番來,自是請李郡王到時出兵響應。不如立個盟約,正月一過,共同舉兵如何?」
李瑕搖了搖頭,道:「牧樵遠道而來,該歇幾日才是。」
「李郡王有何顧慮?」
「沒有,快過年了,過完年再談吧,五郎,你招待好他。」
王蕘本是極為自信地站在一邊,沒想到李瑕問過之後竟先擱置不提,不由急道:「李郡王為何如此?我有幾句話想對李……」
「牧樵客氣了。」張弘道已站了出來,「你千里迢迢跑來,不多歇兩天如何使得?請吧……」
他沒想到李瑕會晾著王蕘,莫名有些幸災樂禍,從容了許多。
王蕘又轉頭看向李瑕,很是驚訝。
他發現,李瑕對於響應李璮的熱情遠沒有他預想中那麼高……
……
與此同時,史天澤面對使節,答應得卻很爽快。
「請史公立盟為誓。」
史天澤爽快一笑,手中匕首輕輕一划,割開手指,以血印按在那盟書上。
「如此,你們可信我?」
「好,正月一過,共同舉兵……」
……
正月還沒到,眼下,天下各處更多的都還在準備著年節。
李瑕並不急著給李璮答覆。
他認為自己不管如何回答,李璮都要在明年二月舉兵,那為何還要派王蕘來冒險當使節?
這其中,也許是有其它的問題……
這是李瑕回漢中的第二天,已接見了許多人,直到傍晚,他才得空到褒園走了一趟,將一封信遞在閻容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