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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好的領導,哪怕拿對方的親人威脅,也應該是和風細雨,而不是這樣直截了當地「你不聽我話,我就殺了你爹。」
好在聶仲由這種直來直去的性格也並非完全是壞事。
也好在聶仲由並沒有要讓李瑕與父親見一面的意思。
李瑕慶幸沒有因此漏了餡……
……
聶仲由一通威脅,見李瑕竟然沒有提出要見李墉一面,也是微覺詫異。
他對李瑕的評價又添了一條,薄情寡義。
但他覺得這樣也好,反正並沒有真的把李墉捉住,只要嚇住這小子就可以了。
不提,正好免得找藉口。
於是聶仲由也不再提孫家之事,以免漏了餡……
……
「大恩我一定報答。」李瑕又道:「你要我做的事是什麼?」
「你不必知道具體要做什麼。」聶仲由道:「隨我到開封走一遭,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好。」
聽說是去開封,李瑕正想著這「大宋興昌四年」還是在北宋不成,卻聽聶仲由又問了一句。
「此去敵境九死一生,你可有遺願未了?」
第四章 同夥
李瑕有很多遺願未了,但都是上輩子的。
至於現在,他不打算留下什麼「遺願」,只想先活下去。
於是他應道:「能讓我吃好喝好就行。對了,再給我配柄長劍,沿途我也能為你護衛。」
聶仲由頗沒禮貌,又不回答李瑕的話,掃視了他一眼,道:「等過了江,我會把你的鐐銬解開。」
「多謝。」
李瑕明白聶仲由銬著他是不願他在杭州城裡走動。
他有心打聽目前所處的是什麼時期。雖然任務目的暫時還不知道,但既然是要去北方,北方是什麼形勢還是要了解的。
因聽聶仲由說過,龐天祿是「金國遺民」,他猜想很可能是蒙古已滅了金朝。
但他不願直接問出來,免得聶仲由疑心。
正思忖著怎麼旁敲側擊,聶仲由已轉身走了出去,還對林子說了一句「耽誤了大半天,捉緊吧。」
李瑕看著他們離開這屋子,有再多疑惑也只好先行放下。
昨夜通宵殺人,他感到很困,於是和衣在床上躺下。
腳上的鐵鏈稍微短了一點,李瑕一支腳伸在床外面才勉強能睡得下,不過這裡比牢房裡要舒服很多,又不必擔心有人隨時會殺自己,他放空心神,捉緊時間補充體力,很快就入睡了。
醒來時已是傍晚。
聶仲由連屋門都不替人關,正好能看到屋外的院子裡有個大漢在耍槍,虎虎生威。
這人光著膀子,渾身繡著刺青,耍完一套槍,他威風凜凜地站定,又看到了屋內的李瑕,大步往這屋子裡走來。
待他走進屋裡,李瑕就看清了他身上那副刺青,竟是一副活靈活現的春閨圖,還配了兩句詩。
那詩赫然是「金槍鏖戰三千陣,銀燭光臨七八嬌。」
「老子劉金鎖,人送諢號『鎖命金槍』,你小子是何人?!」
「李瑕。」
劉金鎖聲大如雷,又追問道:「你什麼名號?」
李瑕道:「我沒有名號。」
「沒有名號?」劉金鎖莫名大怒,「為何他們用鐵鏈鎖著你,卻不鎖著老子?!」
李瑕沉默了一會。
見他不答,劉金鎖卻愈發盛怒,抬起手中的槍,指向李瑕,喝問道:「你到底什麼來路?!比老子還兇惡不成?!」
李瑕以前就挺煩這種人的,沒頭腦又吵鬧。
但現在情況不同,他還是頗有耐心地回答了自己為何被鎖在這裡。
劉金鎖怒氣來得快,去得也快,聽了之後反問道:「你也要去開封?」
「是。」
李瑕稍作沉吟,想了一個稱呼,問道:「劉大俠也去嗎?」
劉金鎖似乎很喜歡這個稱呼,傲然道:「不錯,我要到北面干一番大事!」
「哦?是何大事?」
劉金鎖依舊昂著頭,一臉傲氣,擲地有聲又吐了四個字:「我不知道。」
李瑕只好耐住性子,故意與他談論北方形勢,以了解情況。
好不容易,終於旁敲側擊地打聽出了一句。
「可恨蒙韃滅了金韃,卻不肯把地盤還給我大宋,蒙韃、金韃都是壞韃,殺殺殺!」
李瑕繼續打聽,卻是把這條大漢給問得煩了。
「你這小子好生會閒扯,如長舌婦人一般。我沒那工夫陪你扯天扯地。要麼我去尋老書呆來陪你聊。」
李瑕雖不知「老書呆」是誰,心想人過來了自然會知道,也不多問,道:「那就謝過劉大俠了。」
「嗯。」劉金鎖被「大俠大俠」叫得多了,愈發故作深沉。
「對了,這邊有晚飯嗎?」
李瑕很在意飲食,這是前世保留下來的習慣,他以前練的是一米長的重劍,對身高、體質頗有要求,如今這具身體底子雖然不差,他不願營養跟不上。
劉金鎖道:「一會就開飯了,我讓老書生給你帶過來。」
「好,麻煩多帶些肉食、蛋類、果蔬……」
李瑕仔細交代過,又贊了一句劉金鎖「俠肝義膽」,哄得劉金鎖十分開心……
……
天色漸暗,屋中沒有點燭火,只有一點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