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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在襄陽,不了解呂文德從鄂州北上支援的路線,因此有些事還沒反應過來。
陳元彬卻驚呼了起來,道:「船隻!船隻!」
正大馬金刀坐在主位上的呂文德倏然站起,勃然大怒。
呂文煥手指在地圖上的襄陽一點,指著漢江向下滑,嘴裡道:「大哥把船隻停在宜城?」
「嗯。」
呂文德沉悶地應了一聲,臉色愈發陰鷙。
他來包圍李瑕時,一路溯漢江而上,行至宜城,棄船走陸路,向西繞過隆中先攻占了谷城。
倒是也留下了數千民兵、縴夫把船隻都拉到襄陽,這些日子已拉了大半,卻還有一小半還留在宜城。
「狗賊史俊想搶奪船隻順江而下?」
「未必。」陳元彬分析道:「他從棗陽過來,偷襲我們的腹背也有可能。」
「你要是當不了老子的謀主,老子一刀宰了你算了……」
「咚、咚、咚、咚。」遠處忽然傳來了隱隱的鼓聲。
呼嘯聲由遠及近。
「李逆要突圍了!」
「攔住他!」
「別走了李逆……」
呂文德方才還恨不能馬上殺向史俊,此時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容忍已經被圍堵在絕境裡的李瑕逃脫。
他急不可耐地便要親自去督戰、圍堵李瑕。
「張晏然,你提一萬兵馬火速南下,攔住史俊。六弟,你的人更熟悉襄陽地勢,派一支兵馬協助他。」
「是。」
「給老子截住史俊。」
呂文德吩咐過後,大步出了營帳,陳元彬抬頭瞥著他的背影,驚魂未定,惶恐不已。
帳外立著一個從鹿門山來的元人信使,恰巧見了陳元彬那惶恐的表情,心念一動,馬上便起了收買之意……
……
呂文德麾下大將張晏然領了軍令,卻不是立即便能提兵南下。
士卒需要召集,後勤需要安排,路線需要規劃,探馬需要布置……直忙到午後,張晏然才終於能率軍離開了隆中大營。
他一直留意著漢江方向的戰事,希望呂文德能殲滅李逆,定下勝局,以免得他再去阻止史俊。
可惜,李逆親自統率的這支叛軍戰力強橫,顯然不是一兩日能擊敗的……
離開襄陽城之後,張晏然看到了漢江東岸的榷場與鹿門山上那一座小小的堡壘,心想這不是讓元軍在襄陽邊釘了一個釘子嗎。
行軍沒多久,天色就暗下來。
這一支宋軍有軍令在身,不敢耽誤,連夜行軍,好在是順著漢江而行,速度雖慢,但借著星月之輝,勉強還可以趕路。
探馬四散而出,並未發現叛軍史俊部的蹤跡,這讓張晏然鬆了一口氣。
天明時分,離宜城已然很近了。
遠遠看去,前方還是一片平靜,至少表明史俊還沒到……
「報!」
張晏然眼皮一跳,放眼看去,見到了一群殘兵敗將正從樹林裡逃出來,因看到大宋旗幟而不停招手。
他已猜到發生了什麼。
「報將軍,昨夜叛軍已攻下了宜城碼頭,搶奪了我們的船隻與輜重,順江而下了……」
第一千零一章 漢江
「楚塞三湘接,荊門九派通。江流天地外,山色有無中。」
漢江雖不比長江,但也是雄渾壯闊。
船隻順江而下,壓過一朵朵波浪。
甲板上的血跡都沒來得及清洗,經過一夜一日已然乾涸發黑。
史俊站在船頭,望著前方不斷展開的山巒,確實體會到了何謂「山色有無中」。
連續半個月的高強度行軍,他臉上泛著疲憊之色,好不容易搶奪了船隻,他也沒有休息,而是思忖著當前的局勢。
陛下登基之後不宣而戰,使得宋廷來不及調動太多兵力,唯有荊湖呂家軍倉促應戰。而眼下已成功地將這些兵馬吸引到了江陵、襄陽兩地……可以說是被甩在他史俊身後。
眼前是一個還沒做好應戰準備的宋廷。
戰略上可以稱得上順利,但困難也很大。後面還有一支追兵,前方有漢江、長江沿岸的各個重鎮。
無論如何,他得攻下鄂州。
因為鄂州是漢江與長江交匯處的重鎮,是呂家軍的大本營,也是宋廷長江防線的中段,拿下鄂州便像是打住了蛇的七寸,足以讓宋廷舉國震動。
所謂「荊湖之路稍警,則江浙之諸郡焉得高枕而臥?」
這便是當年忽必烈選擇攻打鄂州的原因,也是賈似道的功勞為何被稱為「吾民賴之而更生,王室有同於再造」的原因。
正想著這些,有士卒稟報導:「報大帥,前方有船隻攔截江面!」
史俊抬起望筒看了一眼,當擊立斷,喝道:「撞過去!」
……
「報將軍,前方有船隻攔截江面!」
張晏然正在艙中歇息,聞言起身走上高台,迎著江風眯起眼向前方望去,自語道:「是我們的船隻還是叛軍的船隻?」
他觀察了一會,待到距離更近了,終於確定前方堵截江面的是叛軍的船隻,而且都是小船,於是大喝了一聲。
「撞過去!」
此時距離已經近了,宋軍的戰船已放緩了速度。
聽得了將軍的命令,水手們才重新掛起帆,奮力揮槳。
「弓箭手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