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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許不必等水師到了,紐璘安排了三百精銳,趕製了些皮筏子,在夜裡悄悄泛進岷江。
他則親自登上山頂,望著對岸的情形。
紐璘目力極佳,遠遠的只見城牆上有火光晃了晃,來回移動了五次。
這是與張威約定好的信號,一切順利。
三百精銳蒙軍漸漸到了合江門,點起火把做了回應……
忽然,紐璘轉頭向麾下大將車裡問道:「害死我孩兒的李瑕,是敘州慶符縣的官?」
「是,大帥。」車裡道:「等拿下敘州城,我願帶兵掃平慶符縣,為也速答兒報仇!」
「李瑕還是只管一縣?」
「好像是。」
紐璘眼神冰冷,譏笑了一聲。
「我們草原上的勇士,十五歲便統領一軍的多……」
話到一半,紐璘臉上的譏笑突然凝固住,喝道:「鳴金!把人召回來!」
……
「動手!」
敘州城頭上,高年豐大喝一聲,城頭上當即有箭羽向蒙軍船隻射去。
他則親自領著兩百慶符軍、以及三百敘州軍,向江岸邊還在下船的蒙軍殺了上去。
城頭上,姜飯手裡的鉤子已狠狠插在張威的脖子上。
「我來。」李昭成喝了一聲,大步上前,提刀將張威的頭顱砍下。
血灑了李昭成滿身都是,他手有些抖,卻是捧著那頭顱綁在旗竿之上,喝道:「通敵者死!誓守敘州!」
「誓守敘州!」
城頭上兵士紛紛大吼,一根根火把被點亮,照著江岸。
在那裡,五百宋軍已殺入混亂的蒙軍之中……
……
小挫之後,紐璘克制住了怒火。
他深知為將者最重要的便是沉住氣,怒而興兵往往不會有好結果。
他耐心地等待著完顏石柱的到來,一邊開始製造砲車,掠劫人口,有條不紊地準備著攻城。
三月初八,蒙軍方才開始了強攻敘州。
砲車狠狠砸出巨石與火球,重重砸在敘州城內;船隻停泊在江岸,對著城牆不停放箭;俘虜們從甲板上架起雲梯,試圖攀上城頭。
紐璘知道敘州城的守軍不多,早晚抵擋不住這樣的攻勢,而他還有很多時間,可以從容不迫地攻城。
攻下敘州,他便可以放心的掃蕩蜀南,再包圍神臂城。如此,東向重慶便再無腹背之憂。
說實話,他很擔心在殺往重慶的路上再被人銜尾而擊,尤其是李瑕就在敘州……
紐璘心裡很在意李瑕,這是他必破敘州的原因之一。
他本以為這次會再遇到那個年輕人,沒想到戰到現在,還未得到對方的一點消息……
「大帥!大帥!」
遠遠有快馬奔來,趕至營盤山前,放聲大吼。
「急報,急報!」
……
「報都元帥……密里火者將軍在雲頂城下被宋軍偷襲了……被山上山下宋軍夾攻,大敗……」
「雲頂山下哪來的宋軍?!」
紐璘終於大怒。
他不過兩萬兵力,自領一萬五千人南下,便命密里火者領五千人駐守成都。
因雲頂城沒能拿下,他又命密里火者一定要圍住雲頂山。
「是慶符軍,慶符軍不知是從何而來,趁夜偷襲了密里火者的大營,雲頂守軍也殺下來……」
「額秀特!」
「宋軍合兵之後,又攻下了簡州,火燒簡州糧草,已摧毀浮橋十餘座,奪船造船,現已沿沱江直逼資州。資州告急,請都元帥支援……」
紐璘暴怒,呼吸加重,緊握著拳頭強讓自己冷靜下來。
大帳里漸漸只剩下了他的呼吸聲。
首先,紐璘知道,自己必須馬上反攻資州,不是為了城池。
城池不重要,但一旦讓宋軍封鎖了沱江上游,他們便可隨時順江偷襲蒙軍的輜重。
而紐璘這一仗的戰略目的,就是為了打通長江水路,為其他幾路大軍運輸輜重,以攻克合州、重慶府。
屁股若被堵了,哪還能叫打通了水路?
「鳴金。」紐璘咬著牙道:「命完顏石柱立刻率水師駐守瀘川縣,看守輜重。騎兵隨本帥趕往資州,所有人,現在就上馬!」
……
資州。
資州即「資陽」,是沱江中游重鎮。也是如今蒙宋雙方的拉鋸戰場。
此地二十餘年間多次被雙方兵馬占領,已是殘破不堪,生民殆盡。
紐璘並未留太多兵馬守資州城。
蒙軍向來不愛守城,且所有人都沒想到宋軍會有兵力反攻資州。
因此,李瑕毫不費力便攻下了資州城,只等紐璘調頭回來。
從一開始,李瑕的戰略計劃就與張實等人全然不同。
張實是一方守將,想的只有怎麼守。但陸戰打不過,水戰又處於不利之地,怎麼守得住?
李瑕不同,他想的是戰略層面的問題……蒙哥要打下四川,重點在合州、重慶。紐璘所做的一切都是要為蒙哥伐蜀做準備,運送輜重、合圍。
那很簡單,不讓紐璘順利打通去往重慶的水路。
所以要攻敵之必救,而不是只會守、守、守……守著一場不可能打贏的仗。
李瑕便直截了當地率兵北上,甚至不去與大宋的官僚體系周旋,請示、分析、等候批覆、等待調令……等忙完這些,只怕蒙軍已殺到長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