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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事,最恨旁人因我是女子喋喋不休,偏你總將我當女子看待。娶我?娶我這個妓子,這個毀了容的殘花敗柳就是你的恩義、施捨,就顯你的痴情?若說你做菜時還有些許風采,這自詡風流的姿態卻教我煩到骨子裡。」
李昭成已然呆立在那。
江南來的少年書生,從小家教甚嚴,還是頭一次領教風塵女子的刻薄。
嚴云云看他模樣,搖頭嘆息一聲。
「我知道那夜你很舒服,因此迷了心竅。但多的是妓子會這些本事,待得空了,我領你到城西憐香樓走一遭,往後你……」
李昭成搖了搖頭,轉身往外走去。
嚴云云像是毫無良心,仿佛沒看出他的失落,徑直拿起一串鑰匙起身。
「李先生,郝老頭要的錢莫忘了,領你去庫房取吧,私事了了,公事卻不好耽誤……」
……
「都十多天了,如何還是這般心事重重?」
郝修陽隨口說著,一邊推動秤砣,仔細稱了硫磺與硝石,問道:「因女閻羅沒看上你?」
站在一邊的李昭成嚇了一跳,驚問道:「道長如何知曉?」
「老道又不瞎。無怪乎你不是李墉的親兒子,你看他父子二人,哪個會像你這般為情所困。」
郝修陽把硝石一推,又喃喃道:「幫我研磨……他非得說我道門《丹經》所載配方威力不足。」
李昭成接過,一邊研磨著,一邊嘆道:「她那般女子,我平生僅見。」
「哈,你平生才見過幾個女子?」郝修陽拿起幾粒皂角,想了想,又丟開,自語道:「此番不加皂角一試。」
李昭成終究是沒能馬上釋懷,面帶愁容。
郝修陽笑笑,悠悠道:「年少真好,老道想如你這般愁都愁不起來嘍……手藝不錯,倒進來,我們試試這次這個震天雷夠不夠響。」
李昭成依言做了,道:「我亦羨慕道長灑脫。」
「兒女情長終是小事,等到時……」
郝修陽說到一半,收了聲,隨手點了震天雷往爐子裡一丟,蓋上蓋子,拉著李昭成往後退了好幾步,抬頭看了一眼旁邊的柱子。
「注意看這次多高……」
「好,道長方才想說什麼?」
「到時你就放下了。」
「道長莫非有事想告訴我?」
郝修陽忽然臉色一變,一把拉著李昭成撲倒在地。
「轟!」
巨響聲之中,那爐子四分五裂,碎片飛射開來……
……
半個時辰後,李瑕到了火藥作坊,先掃視了周圍一眼,最後凝視著灰頭土臉的李昭成,臉色始終冷峻。
李昭成低下頭,知道能制出威力更大的火藥,李瑕不該是這神情。
看來是因為嚴云云之事。
「二弟,我對嚴……」
李瑕忽然問道:「你也知情?」
「什麼?」
「你過來。」李瑕招了招手,問道:「耳朵出問題了?」
「我是問二弟,我對何事知情?」
李瑕轉向郝修陽,問道:「郝道長知情?人呢?」
「啊?!」郝修陽拉著耳朵,大聲喊了一聲。
「看來郝道長是知情了,他人呢?」
「啊?!」
李瑕道:「郝道長知道的,他這一去會死。」
「啊?!老道聽不見了?」
「郝道長是聰明人,應該看得出,我已有實力保他平安。」
郝修陽依舊愕然看著李瑕的嘴,一副聽不到的樣子。
李瑕又道:「不說也無用,我已派人封鎖了水陸交通,他到不了臨安。」
「好像能聽到一點了,大帥說什麼?」
李瑕道:「漢中官員中有吳潛心腹,他就藏在其中一人宅子裡,對嗎?」
「等等,等等……老道好像能聽到一點了。」
李瑕道:「郝道長,你我相處以來,你還未見過我發火。」
郝修陽終於嘆道:「李帥又何必為難老道?老道不過是太聰明,猜到了李墉心思,但萬事不管的,萬事不管的。」
「你沒幫他?」
「真真沒幫他。」
李瑕轉身就走。
李昭成呆愣了一會,連忙提步追上去。
「是父親走了?」
「嗯。」
「他去臨安了?」
李瑕已翻身上馬,道:「你要不想他死,給我打起精神來。」
第五百四十四章 屋漏
「丁大全之意,是拔擢合州知州馬千為夔州路安撫使兼知重慶府,說是馬千在釣魚城之戰時守衛重慶有功。但阿郎是知道的,此人並無顯眼表現……」
韓祈安話到一半,轉頭見李瑕正凝視著漢中城的地圖,手指在漢水以及幾條蜀道間划動。
「阿郎?」
「以寧先生繼續說,我聽著。」
「阿郎說李西陵叛亂了,命姜飯四下搜捕他……可他為何要逃?各中隱情,能否請阿郎明言?」
李瑕沉默了片刻,道:「好吧,他是我的生父。」
「什麼?!」
韓祈安大驚失措,手中的信件掉在地上。
「……」
良久。
韓祈安問道:「阿郎是說,李……令尊去助吳潛易儲了?」
李瑕道:「以寧先生知道這意味著什麼?當今這個皇帝趙昀,沒有兒子,只有一個親侄子。結果,李墉親口承認私通了黃定喜,就像在說『陛下,你連侄子都沒有,只有一頂綠帽給你弟弟』。好,李墉因此死了,他的兒子李瑕又如何?趙昀殺了李墉,還能再留李瑕鎮守川蜀,還能不殺李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