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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蒙軍猛攻關中之際,朝廷不僅沒有果斷派軍進入川蜀,反而還幫助了李瑕抵禦。其後李瑕自立稱王,滿朝上下深憾養虎為患。
那再有一次機會,自是不能錯過。
……
「朕預祝師相旗開得勝。」
趙禥親手將大紅披風為賈似道繫上,又雙手捧起一杯酒。
賈似道接過酒,一飲而盡。
「臣必披肝瀝膽,鞠躬盡瘁,保大宋宗社萬世無疆!」
官場親手賜酒,將今日的送行氣氛推到了最高點,甲板上的士卒們紛紛呼喝起來。
「萬勝!萬勝!」
「……」
陳宜中眯著眼,看賈似道踏上跳板登上甲板,沒出現什麼踉蹌,一切都很順利。
正此時,有人從後面擠了過來。
「平章公登船了嗎?」
陳宜中回過頭看去,見是一名樞密院的吏員,遂迎過去,問道:「何事?」
「襄陽又有急報來了,那信使最後一段路沒有乘船,又騎馬又跑的,昏過去前還說呂將軍有十萬火急的信要遞給平章公。」
「人在何處?」
「從樞密院擔過來了。」
「把信送上船,我去看看那信使。」
陳宜中並不敢看賈似道的信件,卻往候潮門的方向而走,打算先為賈似道問一問那信使。
他為官有分寸,同時也大膽、精明。
襄陽的消息近來基本是十天一封,而上一封是兩日前才送到的,也就是說兩封情報之間隔的時間最多只有幾天。
幾天內有什麼變故呢?
元軍這麼快就攻克了潼關?
思及至此,陳宜中的腳步也加急了許多,心想如果真是如此,王師就必須趕在元軍消滅關中主力,兵進蜀道之前控制漢中。
只希望川蜀那些人以國家大義為重,儘快北上抗元,同時也少計算些個人私利,臣服於朝廷。
「陳御史,信使就在那……快把人放下。」
陳宜中快步趕到擔架邊,只見一個雙目無神的漢子嘴邊還帶著唾沫干後的痕跡。
目光一轉,還能看到這信使鞋底已經被磨破,顯了一雙帶著老繭、傷痕累累的腳底板。
「我是賈平章公的門生、監察御史陳宜中,呂將軍托你帶了什麼緊要消息來?」
陳宜中先報了自己賈似道黨羽的身份,其後才報朝廷官職,若非如此,只怕對方還真不搭理一個官員。
「李……李瑕……」
「我知道,兩天前的信報上已經說了,李瑕的死訊確定了,死於女人之手,是蒙哥之女對嗎?」
陳宜中好奇的是,這消息到底是誰傳到洛陽的。
那信使被問了一句,卻顯得有些迷茫,好一會沒有開口。
「你說,繼續說,潼關被虜寇攻下了嗎?」
「沒……沒……李瑕到潼關了。」
「你說什麼,是說李瑕沒到潼關,他死了,沒到潼關?」
「不……他沒死……呂將軍說……李瑕到潼關了,平章公別被董文炳……騙了……」
陳宜中愣了一會,嘴裡喃喃著重複了最後一句話。
「董文炳?騙?」
他腦子裡忽然嗡了一下,意識到大宋朝堂這次怕是中了董文炳的計了。
「呂文德已經出兵了嗎?出兵了嗎?」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陳宜中是有些慌亂的。
情報錯了。
堂堂一個大國,與遼、金、西夏鬥了三百餘年,有著了得的間諜衙門,居然在情報上出了這麼大的紕漏。
滿朝的聰明人,被一個河北村夫耍得團團轉……
但很快,陳宜中平靜下來。
一切都還來得及,還來得及收手,好在李瑕及時到潼關了,再晚上一些,仗真的打起來了,才叫一發不可收拾。
該想的是現在怎麼辦?真收手了,朝廷的顏面又往哪擱?
腦子裡想著這些問題,陳宜中返身重新向碼頭上走去,他知道賈似道此時正在看呂文煥的長信。
他得猜中賈平章公的想法,及時做出應對,討平章公的歡心。
那平章公會怎麼辦?繼續出征,還是找個台階下船回來?
第九百六十三章 顏面掃地
軍鼓響亮。
有人收起了戰船上的跳板。
大戰船緩緩離開候潮門碼頭。
江風將那面「大宋平章軍國事」的大旗吹得烈烈作響,也吹動著賈似道的大紅披風。
遠處觀潮台上的人們歡呼著,拋下花瓣,為出征的將士送行。
他們生活在臨安內城,感受不到鄉野農民的生活,那種米價騰飛又因和糴而吃不到糧的累與餓,那種本該為公田法所救最後卻被公田法奪走最後一畝田的苦與痛。
臨安居民感受到的還是大宋的強盛。
三京已收復其一,這次賈平章出征,也許將洛陽、開封也收復了呢?
他們才不管這樣的想法實不實際,真要賈似道一點一點地和他們說戰略,沒人要聽。
反正慶符小縣尉八年間收復關隴,平章公出馬更要戰績斐然才行。
「收復三京!凱旋而歸!」
「……」
賈似道站在船頭上享受著歡送,但當聽到了那些呼喊,不由皺起了眉。
他懷疑是哪個狗猢猻在故意捧殺自己,又覺可能真是百姓的心聲……分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