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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隱秘些。」
「不,小郎君已殺了孫天驥,孫應直再一死,旁人很容易起疑。」
「所以,要殺就儘早殺,往後恩怨再大,事情怕是更難辦。」
韓承緒鄭重向李瑕行了一禮,道:「我依然反對此事,小郎君馬上要入仕為官,不同以往在北面為間諜,若凡事依舊以刺殺手段為先,長遠而言,有百害而無一利。」
「我知道,謝韓老提醒……」
李瑕其實很認同韓承緒的告誡。
唯獨這件事上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最討厭的就是未知,對重生之前的情況一無所知。
這其中有巨大的風險,比如,一旦有人發現他不記得過往之事,又正好從北面歸來,就可以說他是假的李瑕,是北面派來的細作。
更何況以前到底是留了怎樣的滅門之禍都不知道。
今日聽到那句「令尊是丁未年進士」,李瑕越想越覺得自己是被孫應直盯上了,感到少有的不安。
其實,他如果先回來問了聶仲由當時的案情,早晚也能打聽到風簾樓。
但恰恰是在街上被年兒認出來了,更加把這種不安放大,因為他意識到隨時會被更多人認出來……
「我還是要殺孫應直。」李瑕道。
「殺就殺吧。」高長壽忽然道,「這事簡單,咳咳……今夜你要去丁府赴宴,我翻牆出去把孫應直殺了,沒人能懷疑到我們頭上。」
「我也去。」劉金鎖道。
「不。」高長壽道:「咳……你和林子在這裡大聲說話,別讓人懷疑到你們。」
「但你傷都沒好全。」
「快好了……就是我有傷,又不起眼。別人才不會懷疑。」
高長壽在嶧州受的傷,其後一路奔波,又陷入絕境,失了求生意志,傷勢一直在反覆。
直到李瑕帶著高明月回來後,他振作不少,傷勢才開始好轉,但還未痊癒。
他卻是努力止住咳嗽,鄭重又說了一句。
「當年九河之戰,家父身中數十創,猶力戰,陣亡前尚親斬蒙卒三人……我不過是去殺個老邁文官,如殺雞爾。」
劉金鎖差點想說「所以你爹戰死了啊」,還好話到嘴邊吞了回去,咽了個大口水。
「你打算怎麼殺?」
「翻牆進去,殺了孫應直,翻牆出來。」
「孫家有護院。」
「太平時節,臨安城內一個太常寺的官員,能有多少防備?」
劉金鎖道:「我去,你可以扮成我在院裡說話。」
「我扮不了你。」
李瑕道:「我也打算讓慕儒去,但不是到孫府行刺,太冒險了,我有個計劃……仲由,你來幫我參詳一下……」
一張紙在桌上鋪開,眾人圍坐在桌邊。
李瑕提筆劃了幾筆。
「這是清河坊,這是御街,丁府在這裡……仲由,孫府在哪裡?」
聶仲由接過筆,又劃了好幾道,把那地圖添得很細緻。
李瑕道:「今夜,我到丁府赴宴,到時與丁大全說,我曾因爭風吃醋殺過孫家子,想當面向孫少卿賠罪,讓他幫我做個和事佬。」
韓承緒沉吟道:「他能同意嗎?」
「能,現在我明面上是丁大全的人,他就算為了不與孫應直交惡,這事他也得問清楚。」
「但未曾提前送帖邀約,孫應直會去?」
李瑕道:「前日孫應直不在選德殿,不知我活著回來。到了今日,他不可能還不知道。以正常反應,他該質問為何殺他兒子的死囚能去立功,但他沒有,說明他在盯著我。邀他,他會去。」
「若不去呢?」
「那今夜就放過他,再找機會。」
「他若去,我們如何殺。」
「臨安城很堵。」李瑕道:「我們利用這點。」
他手指在剛畫的地圖上划過。
「孫應直應邀,乘轎,從孫府出門,經過御街,我們把他堵在這裡。
明……高姑娘,你找一輛拉貨的板車,停在望仙橋附近,看到孫應直到了,放倒板車,把路堵死。
這裡離丁府不遠,他會下轎,從小巷穿到青瓦子大街,這條巷子不長,但很窄,他的隨從不能並肩,慕儒你在這裡埋伏,捅死孫應直。
巷子兩邊都是熱鬧的大街,你殺了人,直接混進人群……」
李瑕說完,又鄭重交代道:「記住,孫應直下次也可以殺,你們的安全更重要。一旦有變數,立刻放棄。」
其實,高長壽兄妹能在廬州城逃過陸鳳台的搜捕,李瑕對他們的能力很放心,這才這樣安排。
「好。」高明月輕聲應道。
高長壽問道:「就這麼簡單?」
「當然不,會有各種意外,我們要補充方案,防止意外。」
眾人又商量了各個細節,比如劉金鎖與林子今夜在哪些時辰該出門露個面、讓監視著燈芯巷的人看到;高家兄妹如何從院牆翻出去不被注意到。
李瑕希望,殺了孫應直之後能減少些以前遺留的問題,讓更少人認識自己。
他想低調地、不引人注意地,在這半個月等到官職去蜀地上任……
……
孤山。
孤山乃西湖中一孤峙之島。
此地碧波環繞,山間花木繁茂,亭台樓閣錯落別致,風景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