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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人都掃了李瑕一眼,卻見李瑕表情平靜,竟也不反駁。
白茂繼續道:「李瑕與聶仲由就常聚在毫州。李瑕想給張家立一個大功,就說要回到大宋來當間諜。他們商議之後,編了謊,偽造了一份情報,分頭歸宋。」
「張家信任他們?能放他們回來?」
「李瑕是張家女婿。聶仲由則說他被捉過,大宋不可能信任他。」
「你胡說!」劉金鎖大喊道:「根本就不是你說的這樣!」
「肅靜。」蕭泰來喝住劉金鎖,向白茂問道:「你何時在亳州城見到李瑕?」
白茂道:「七月中旬。」
蕭泰來向劉金鎖道:「你等與李瑕在嶧州分開時是哪天?」
劉金鎖道:「七月初八初九的,記不清了。」
「你怎知你們分開後李瑕沒有叛投?」
「我不信!他不會那樣!」劉金鎖斬釘截鐵道,「而且他逃脫了。」
白茂道:「李瑕編了慌,其實他在微山就被捉住了,投降了。」
「胡說!」劉金鎖喊道:「他是和高小娘子一起回來的,高小娘子可以作證。」
蕭泰來道:「李瑕,有人可替你作證?方才為何不說?」
李瑕道:「沒有,失散了。」
劉金鎖與林子都愣了一下,想不明白李瑕為何不讓高明月到御前作證。
蕭泰來也愣了一下,似乎有某些準備好的說辭又咽了回去。
他繼續向白茂問道:「你呢?有何證據?」
白茂道:「聶仲由與我一樣,後脖上都有烙印,可以證明他是張家的驅口。」
兩名禁衛上前,一把摁住聶仲由,扯下衣領,果見他後脖子上烙著一枚驅口印記。
「陛下,確實有。」
蕭泰來遂稟道:「陛下,現已查實,聶仲由叛投無疑。」
馬上,有禁衛上前摁住了李瑕,防止他生亂。
「陛下。」程元鳳忙起身行禮,「臣惶恐,臣識人不明,請陛下責罰。」
「程卿起來吧,不怪你。」
趙昀淡淡應了,向身旁的內侍使了個眼神,又要一壺酒。
內侍顯得很為難,似有勸諫之意。
宦官盧允升不聲不響地又擺了一壺酒到案上,且讓人將那內侍拖了下去。
群臣雖目不直視,其實個個眼尖,皆看到了這一幕。眼下雖不說什麼,打算回頭再上奏勸陛下切勿溺於酒色。
殿上,左史李昴英起身奏道:「陛下,證據確鑿,左相緝拿聶、李等人,實非私怨。臣以為,御史們攻訐左相才是為私怨,懇請陛下詳查吳衍等人受何人指使。」
丁大全聞言,不易察覺地冷笑了一下。
餘光忽瞥見賈似道將手放到案幾下面,掏了個什麼東西出來。
丁大全以為是有利證據,仔細一瞧,竟見是個小籠子,裡面關著一隻蛐蛐,賈似道半掩在袖子裡把玩著,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婢娘養的……
丁大全收回目光,隨意一瞥。
吳衍會意,出列問道:「若如此,張家既要他們潛回大宋為間諜,為何要給聶仲由烙印?豈不怕露餡?」
「一開始,張家沒想讓聶仲由歸宋當細作,是李瑕叛投之後才提議的。」白茂道:「李瑕這人做事好大膽,他說只要他歸宋,一定能蒙蔽所有人,讓官家與百官都信他的話。」
他話到這裡,殿中諸公再看李瑕那鎮定自若、成竹在胸的模樣,已能想像到其人在張柔面前侃侃而談的風度。
白茂又委委屈屈道:「小人知道自己嘴笨,腦子也不如李瑕。若是在人前與他爭辯起來,旁人定是信他、不願信小人。」
蕭泰來適時道:「旁話少說,諸公自有分辨。北人不用李瑕為間諜,難道還用你這等毛賊為間諜嗎?」
吳衍道:「這太可笑了,若李瑕叛敵,那必是為求活,如何會再歸大宋為間諜?簡直無稽之談。」
蕭泰來道:「白茂,你說李瑕、聶仲由叛國,那歸宋目的為何?」
「他們……意圖……行刺官家。」
第一百二十八章 相思箋
「行刺官家」四字一出,殿中幾名禁衛連忙撲上,將李瑕死死制住。
李瑕也不掙扎,任由他們摁著。
丁大全大怒,瞥了馬天驥一眼。
馬天驥登時拍案怒喝,道:「行刺官家?簡止胡言!這像話嗎?!」
白茂大駭,縮成一團,喃喃道:「我我……我也不知啊……但但李瑕就是這麼大膽……我我也覺得太太太……太嚇人了。」
「陛下,臣反而認為此事是真的。」李昴英道:「若讓這毛賊瞎編,豈能編出這等荒誕事來?」
「不錯,便是臣,也編不出。」
「臣亦然,絕不敢如此胡編……」
趙昀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仿佛只當下酒的故事聽。
比起在大朝會上端坐不動,他顯然更喜歡這種內引奏事,尤其是今日所奏之事多了幾分傳奇色彩,而非乏味政務。
「繼續說。」
「是。」蕭泰來又向白茂問道:「他們為何要帶上你?」
白茂道:「小人……是聶仲由脫困的理由。他編的說辭是,他被張家捉了之後寧死不降,是小人從牢里逃出來救了他……」
「你救了他?」
「是,小人是個偷兒,最擅飛檐走壁、破鎖開門,聶仲由編謊是小人救回了他。到了臨安之後,他將小人安置在城外,他自己去見右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