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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楊家助大元朝開國,這已是實實在在的功勞……
一念至此,楊大楫嚎啕大哭。
「二哥!二哥啊!」
他哭得動容,顯然心中無比遺憾,淚水滾滾而下。
「二哥你為何要去見李瑕那陰險小人?!為何啊?」
可想而知,若楊大淵未死,這次忽必烈開統建國,必定會有封賞。
如今陝北這局勢正是要靠楊家對抗李瑕,而中原人心不穩,正要靠厚賞楊家來起到千金買馬骨的作用。
偏偏,楊大淵死在這將要得到重賞的前夕,何等可惜啊。
楊大楫捶胸頓足,愈發傷心了。
許衡原本還有話想說,見楊大楫如此,一時卻不好開口。好在並不急在今夜,他遂轉向楊文安,道:「先為楊元帥治喪吧,旁的,明日再談。」
「晚輩送魯齋先生。」楊文安道。
楊大楫止住了哭,道:「我送魯齋先生。」
許衡沒有拒絕,在楊大楫的引領下先去休息。
剩下楊文仲、楊文安兩兄弟坐在堂上。
楊文仲疲憊地往後一倚,揉了揉額頭,問道:「叔父明顯是李瑕所殺,二弟今夜在追問什麼?」
「問清楚總是好的。」
楊文仲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能對叔父下手的,只有兩個人,一是李瑕,二是……」
他話到這裡,他指尖往天上一指,指的是忽必烈。
這次,許衡代表忽必烈前來,時間又來得這麼湊巧,眾人嘴上不說,難保沒人懷疑。
楊文安道:「我並非懷疑魯齋先生。今日我聽說了一件軼事……當年戰亂時,魯齋先生曾在盛夏往河陽避難,口渴難耐,正遇路邊有棵梨樹,旁人紛紛去摘,惟獨他端坐樹下不動。」
「因梨樹有主人?」
「有人告訴魯齋先生,時值亂世,梨樹便是有主人也跑了。他答,梨無主,吾心獨無主乎?」楊文安話到這裡,搖了搖頭,道:「這樣一個人,該不會刺殺叔父。」
楊文仲問道:「二弟若不是懷疑魯齋先生……該不會是懷疑我吧?就因為當時只有我隨在叔父身旁?」
楊文安看向兄長,臉色平靜,淡淡道:「說了,問清楚為好,以免旁人嚼舌。」
楊文仲喉頭微微有些滾動,偏過頭,有些悵惘、不安。
「二弟,信我,我沒有害叔父……叔父一定要過河,我沒攔住,也沒保護好他,我以為李瑕不會殺他,沒想到會這樣。」
「我知道。」楊文安道。
「是我疏忽了,李瑕向來擅用刺殺,他那人便是刺殺起家的。」
「不錯,他執於刺殺小道,為天下人不恥。」
……
不一會兒,楊大楫回來,臉色猶帶著沉痛之色,在上首的位置坐下,道:「方才魯齋先生說上書請陛下追封二哥爵位。」
楊文仲抬起頭,有些疑惑。
「該能追封郡公,但不知能否承襲。」楊大楫道:「不過,可確定的是,依大蒙古國……依大元慣例,文粲可承襲二哥的都元帥一職。」
「應有之意。」
「是,應有之意。」
「魯齋先生又言,觀文粲為人,過於文弱了。他欲啟奏陛下,效鞏昌汪家設總帥府,再於楊家中推舉出一名能服眾之人,賜佩金虎符,任川陝安撫使、軍民總管都元帥、相總帥府事。」
這是大蒙古國的優待世侯的特色了。
就像汪家有個總帥汪惟正,但汪忠臣、汪良臣等人各個也是都元帥,既輔佐汪惟正,也有各自的食邑、前途。
簡單而言,楊大淵的職位由楊文粲繼承,而兵權由楊家其他人繼承。
歷古以來,就沒有哪個王朝能比得上大蒙古國寬待諸侯。
楊大楫說著,有些掩不住眼中的嚮往之意。
他轉頭看向兩個侄子,道:「如今李瑕就在延州城,虎視眈眈,明日我等便召集諸將推舉,如何?」
楊文仲略略猶豫。
今日唯他與楊大淵同往延河邊見李瑕,最後沒能保護好楊大淵,又不能揮兵報仇,暫時已無資格相爭。
他乾脆便應道:「何必推舉?自該由三叔主事。」
楊大楫很滿意,又看向楊文安。
論軍功,當年楊文安曾擊退呂家軍,甚至一箭射中呂文德,但他畢竟還年輕,楊大楫希望侄子這次能夠相讓。
楊文安面露悲痛,道:「侄兒先去為叔父守靈了。」
他徑直起身離開,到靈堂跪下,接過一沓紙錢,為楊大淵燒紙。
黃紙落在火盆中,騰起輕煙裊裊……
……
延州城。
好像上次在成都城外見面時一樣,張珏坐在火爐邊暖著酒,李瑕則坐在他對面。
「忽必烈派人來殺了楊大淵嗎?」張珏問道,「比如他軍中有忽必烈的人。」
「這種眼線必然是有,但忽必烈不至於做這種事,他是君主,相比於暗殺一個還未反叛的大將,他的威望更為重要。」
李瑕說著,張珏抬起酒壺示意著問他是不是喝一杯,他搖了搖頭。
「君主暗殺臣子,尤其是在我這個敵人面前,一旦被我證實,必大損他的威望。你看他對付李璮便知,直到李璮舉旗反叛,他才動手。」
張珏問道:「那我們就證實忽必烈殺了楊大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