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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狗入出的,回頭看看你爺爺啊!」
「狗東西,嚇破了膽嗎?還逃……」
李瑕始終不應,他比魚鷹更懂得如何利用體力……一個沒接受過系統訓練的水匪,連教練都沒有,水性再好能得世界冠軍嗎?
李瑕一隻腳上戴著鐵鏈,要花更大的力氣拍水。但江水湍急的流速抵消了大部分兩人間的水性差距,他的身體也漸漸適應游泳。游泳,重要的不是強壯與否,而是呼吸的韻律、平衡,以及放鬆……
魚鷹兇猛、李瑕滑順。雙方便這樣你追我趕,向下游去,一點一點偏向北岸。
魚鷹耐心漸漸耗盡,以他的水性游多遠他都不怕,但他不想等殺了李瑕之後還要從長江下遊走回去,於是奮力追趕。
然而,當他每次快要追上李瑕,卻發現這小子是蓄著勁,還借了他的力,一個衝刺就漂得更遠。
這段流域平時橫渡長江要花一個多時辰,這次他們是從江心出發,順流而下一點點轉向岸邊。
終於,許久之後他們相繼到了岸邊。
這裡是一片山崖,亂石嶙峋,絕非攀上岸的好地點。
李瑕體力差得太多,游到現在全憑意志支撐,但體力到了竭點,不敢繼續往下漂,決定賭一把。
他努力游到崖邊,捉住一塊突起的石頭往上爬。
從頭到尾,他逃生的策略都很清晰,通運運動技巧,合理利用體力、尋找最優路徑,把對方的身體優勢消解掉。
魚鷹比他急,比他多消耗了非常多的體力。
但,李瑕才把身體拉出江面,魚鷹還是追到了。
這一瞬間,李瑕以一個引體向上的動作試圖攀上山崖,可惜力氣不足,上肢、腰腹、背部力量都不夠。
他青筋暴起,努力把自己撐上去。
腳下有一道巨力傳來,魚鷹已捉住他的鐵鏈。
白茂只來得及把李瑕左腳的鐐銬解開,鐵鏈還掛在李瑕右腳上。
魚鷹喘著粗氣,用力把李瑕往下拽。
「逃?!老子要你死!」
即使在這個時候,這個水匪還是儘可能展露出兇狠,意圖嚇破眼前這少年的膽。
他要把李瑕拖下水,按在水裡溺死。
他要給老六報仇!
忽然,李瑕鬆手,身子下落,接著迅速抱住塊突出的大石頭止住墜勢。
魚鷹才覺力道一松,李瑕右腿已劃了一個圈,把腳上的鐵鏈繞在魚鷹的脖子上。
魚鷹脖子一緊,下意識鬆開手。
李瑕瞬間出手,捉住鐵鏈又在魚鷹脖子上繞了一圈,把被白茂打開的那邊鐐銬「咔」地一下扣在鐵鏈上,繞緊了魚鷹的脖子。
這根鐵鏈不到一米長,繞了兩圈,一頭系在李瑕右腳上,另一頭鎖死。相當於把魚鷹的脖子綁在了李瑕的右腳邊。
魚鷹想掙開它,但發現根本無法把頭從這鐵鏈里拿出來。
李瑕又向上一攀,魚鷹登時透不過氣,拉著李瑕的腳想把他拽下來。
李瑕猛踹魚鷹的臉,拼命抱住巨石往上攀。
魚鷹吃痛,手一松,鐵鏈繃緊,越來越緊、越來越緊,臉漲得越來越紅。
李瑕試圖用鐵鏈勒死魚鷹,魚鷹不得不試圖往上撐、伸長脖子,李瑕卻拼命把他往下踹,鐐銬在李瑕腳踝上磨著,把皮肉磨爛,很快就是一片血淋淋。
李瑕痛得要死,咬著牙死死撐著……
他終於還是撐不住,身子往下一落,又死死抱著那塊石頭。
魚鷹脖子上的力道一松,想要伸手去摁李瑕,窒息感卻讓他沒有了力氣,落入江水之中。
江水湍急,衝力很大,不停拉扯著魚鷹的身體。
李瑕與江水的衝力對抗著,強大的意志力讓他重新擠出力氣往上攀。
魚鷹越來越窒息,李瑕腳踝鮮血直流。
江水之力無窮,李瑕卻唯有意志,這兩股力較量著,把魚鷹脖子上的鐵鏈越拉越緊。
魚鷹遠比李瑕強壯,卻沒有意志力與這兩股力量對抗,終於白眼一翻,死在了他稱之為「澡盆子」的長江……
……
從岸上走回去,花的時間、力氣,遠遠多過順著江水漂下。
李瑕幾乎覺得自己走不回去了,他嚼著不知道有沒有毒的樹葉,從下午走到傍晚,從傍晚走到黑夜,從黑夜走到深夜……
他無數次都想乾脆倒在地上一睡不起。
但腦海中總有一個聲音在響,逼著他繼續往前走。
「你是冠軍,你是冠軍……」
終於,李瑕看到了江邊的篝火。
他步履蹣跚地走過去,值夜的護衛按著刀站在那,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他,忘了出聲。
李瑕又往前走了幾步,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形坐在江邊。
「……也不知李哥哥能不能升天呢。」
其實李瑕蠻煩「李哥哥」這個稱呼,他覺得傻,也覺得矯情。
跟這小丫頭片子都不熟。
但今天經歷了一切,長途跋涉而歸,聽到有人在念叨自己,他還是無力地笑了笑,暫時允許了這個稱呼,用他最後的力氣,無比虛弱地回應了一句。
「你李哥哥就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坐飛機掉下來的。
說完這句話,李瑕心神一泄,人便倒了下去。
……
像是做了很久的夢,再睜開眼,李瑕首先就看到韓巧兒正用關切的眼神盯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