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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江春、房言楷說,是給他們面子告知他們一聲,而非與他們商量。
出了縣衙,李瑕便去了兵營,點了摟虎、熊山、伍昂、俞春四人隨自己去筠連。
眼下年節剛過,兵額還未招滿,四個百人隊也僅有兩百二十餘人。
而鄔通是帶了兩百人來慶符縣鎮場子,人數對比幾乎並無優勢。
李瑕卻沒有迎戰兀良合台時的激動心情。知己知彼、以有心算無心,這場仗他其實覺得沒多大意思。
當然,他還是會全力以赴,這是多年比賽給他的心態,獅子搏兔,亦用全力。
說起來,謀奪私鹽的整個過程對李瑕而言都沒多少難度,只是太繁瑣了而已。
因此他要用嚴云云、姜飯來辦事……
「阿郎,我們已拿下尹家的鹽業生意;鄔家在縣裡的私鹽也已經收繳;盧文揚的遺孀也答應將剩下的鹽引賣給我們。慶符一帶,眼下只有我們一家還在賣鹽。」
入了夜,李瑕從兵營回來,見了嚴云云與姜飯,嚴云云顯得很興奮,嘴裡說個不停。
「此次花了不到一萬貫,已得到盧、尹兩家值十餘萬貫的鹽。也請阿郎放心,沒有留下任何證據,我們……」
李瑕忽然抬了抬手,道:「一斤六十文,按這個價賣,把鹽里的沙灰濾掉。」
嚴云云一愣,心想如此一來,這些鹽也就不值十餘萬貫了。
「可我們這是官鹽……」
「我不管是官鹽還是私鹽。」李瑕道:「往後我們賣鹽,不摻沙,一斤六十文。」
「阿郎,若是這般,那等這批官鹽賣完,往後是要賠本的。」
「那往後不再進官鹽便是。」李瑕道:「明日我去殺了鄔通,姜飯隨我去,將上次打探的鹽井都繳了。」
「是。」
「鹽井收繳之後,嚴云云你到筠連州一趟,將它們都掌控起來。手上這批官鹽賣完之後,我們就賣私鹽。」
「是。」嚴云云道:「我們官鹽和私鹽一起賣……但有一點,盧、尹兩家是從淯井監買鹽引。若是如此,只會得罪了淯井監的鹽官。」
不等李瑕開口,韓承緒已道:「這不是你操心的事。」
「女兒明白了。」
嚴云云低下頭,心裡好不舍,將那官鹽里的沙灰篩乾淨,費時費力不談,一年少好幾萬貫的利。
念頭才起,她只聽李瑕淡淡說了一句。
「若讓我在你賣的鹽里發現一粒沙子,你知道會怎樣。」
嚴云云一驚,手都不自覺地抖了一下,忙道:「我絕不敢。」
她飛快一瞥李瑕,又低下頭,有些委屈。
若是換作別人這般做,再說上幾句「要讓慶符百姓吃上良心鹽」之類,她大概會覺得道貌岸然、假仁假義。
偏李瑕神色平靜,少年英俊,這才讓她感到自己家東主有憫人之心,一時也生出幾分景仰。
「好了,你往後好好做生意。」韓承緒道:「於阿郎而言,治下之民安居樂業,往後慶符才能人口繁盛。此為重中之重,你萬不敢耽誤阿郎大計。」
「女兒明白,一定不敢弄虛做假。」
韓承緒點點頭。
在他看來這些都是小事,慶符縣由李瑕掌權,境內的生意翻不出大風浪來。他擔心的是筠連州,於是向嚴云云、姜飯揮了揮手,轉向李瑕,道:「阿郎,鄔通不難殺,難的是他死後,如何保證我們在筠連的鹽場。」
「不僅是鹽場。」李瑕道:「還有五尺道的走私商路,我要的是掌握整個筠連。」
「那殺一個鄔通無用,他只是一個小小巡檢……」
他們二人說話,姜飯不敢多聽,起身要出去,卻見嚴云云還坐在那。
姜飯忙使了個眼色,似在示意「你不走?」
嚴云云不理他,始終端坐。
姜飯瞥了李瑕與韓承緒一眼,見他們對此不甚在意,忙自己出去。
「……」
「慢慢來,筠連的情形與省治之地不同,知州只是監官,並無實權,當地真正有實力的是諸族的土官,這便給了我們暗中掌控局面的機會。」
「阿郎之意是扶持聽命於我們的寨老?」
「嗯,先殺了鄔通繳了鹽井再談吧,把勢力伸進去,總有打交道的時候……先這樣吧,我看看地圖,確定明日的埋伏點。」
韓承緒年紀大了,熬不了夜,站起身來,掃了嚴云云一眼。
他們雖不在意她,卻也不會在她面前談更深的話題。
「你還有事?」
「女兒還有幾樁生意上的小事想向父親請教。」
「天晚了,明日再談吧。」
「女兒扶父親……」
……
李瑕獨坐在公房中,提筆在地圖上標註了幾下,屋門又被推開,卻是嚴云云走了進來。
「何事?」
「阿郎。」嚴云云上前,低聲道:「我看屋子還亮著,想來給阿郎挑燈伺茶。」
「你往後少到縣衙來。」
「門子都是我們的人呢……」
李瑕轉頭看向她,已是不悅,眼神中有森然之意。
嚴云云低下頭,她顯然是知道自己做錯了。
但她還是輕聲道:「阿郎往後該是會娶巧兒吧?我認了義父,便是她姑姑……我長阿郎十一歲,又毀了容貌,絕不敢有非分之想……但阿郎如今這般孤寂,許是需要人伺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