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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重新又開始思考,若是秦王再次招攬,請他出面為百姓做事,那能叫變節嗎?
……
但李瑕回到家中,與張文靜聊到此事,卻是沉吟著道:「我本想把他放回去。」
「真的?」
「我派董文用到河南針對的是董家,倒沒想到會是如此。郭弘敬成婚在即,這種時候軍情司把人捉回來,離開家鄉、耽誤了婚期,想必他也無法安心留下。」
張文靜莞爾道:「虧你還知道,回頭要教二姐兒說你這姐夫壞了她的婚事。」
李瑕道:「原是打算過陣子便將他放了,反正我放也好不放也罷,考驗的都是忽必烈用人的氣量。但現在怕是放不了了,他從格物院打探了太多機密了。」
「我看你是故意的吧?」
李瑕笑著搖了遙頭,此事說故意他還真不是故意。
雖希望中原有更多人來投奔,但他做的計劃一直都是先串聯、爭取往後打過去了能有人反戈,而懶得去逼迫著誰背井離鄉、拋下家小,這種事做多了,其實得不償失。
除非,對方是真的很喜歡留在這邊……
第八百七十七章 再聚
中統四年臘月二十五,鈞州。
「稟千戶,如今幾乎已能確定,當時潛藏在鈞州與李瑕勾結者,當為河南路河渠副使郭弘敬。」
府東巷的私鹽鋪子,崔文面對著坐在眼前的年輕人,恭恭敬敬地稟報了一句。
這年輕的千戶名叫何瑋,過了年才十九歲。
何瑋出身名門,其父何伯祥乃是張柔麾下大將,曾為張柔攝帥府事。自十年前起,何伯祥就常被蒙哥單獨徵調,屢立大功、屢受封賞。
從這時起,何伯祥就已不太像是張家家將,而更像是蒙古大汗麾下將領。後來,何伯祥病死,張柔帶何瑋覲見忽必烈,忽必烈授何瑋銀符,任行軍千戶。
兩年前李璮叛亂,宋將夏貴趁機殺入河南,何瑋隨張弘略攻夏貴,身先士卒,立下大功。此戰之後,張弘略被調回燕京,何瑋卻被調為阿里海牙帳前鎮撫,依舊鎮亳州。
如今能被升為控鷹衛千戶,入怯薛軍軍籍成為矢寶赤,何瑋顯然是已脫離了張家……
「郭弘敬?」何瑋略略沉吟著,道:「此人是張家的准女婿吧?」
「是,他馬上要與李瑕成為連襟,平日常有抱怨朝廷之語。」
何瑋顯然不信,冷哼道:「我並非沒見過郭弘敬,他為人迂腐木訥,滿是書呆氣,豈能做這種事?」
崔文道:「但,郭弘敬事敗後,已殺了我們四名手下,叛逃到潼關那邊了。」
「說,如何一回事?」
「此事還須從董文用金陡關之敗說起。董文用投降之後,聯絡了郭弘敬,暗中進行走私生意。之後,郭弘敬又聯絡保州張弘基,勸張弘基送大量馬匹、藥材等軍資至鈞州。借修水渠之便,運往潼關,故而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直到張弘基告發此事……」
崔文直說了很久。
何瑋也耐心聽著,臉色越來越平靜,讓人看不出他到底信還是不信。
「鈞州城外岳莊村有一戶人家便是李瑕的眼線,當日郭弘敬前去聯絡被我們察覺,遂夥同軍情司殺人叛逃……」
「說來說去,你的意思是董文炳、邸澤都是不知情的?」何瑋問道。
「應該是。」
「不是因為我們控鷹衛還查不動他們?」
崔文沉吟了一會,緩緩道:「控鷹衛初立,到鈞州不過短短一個月內能查出郭弘敬,已是卑職能力所限。今千戶親來,或許還能查到更多同黨。」
何瑋不置可否,又問道:「可有派人潛進關中。」
「有。」崔文道:「卑職查到軍情司在鈞州冶鐵坊的眼線,策反了兩人,掌握了他們走私鐵器的動向,已趁勢安排了十名好手扮作普通力夫過了潼關……」
「很好。」
何瑋聽完匯報,方才離開個這個暗處的據點,去見了董文炳。
他以控鷹衛千戶的身份,向董文炳賠了罪,表示絕沒有懷疑過董文炳。
話雖如此,經歷了一個被懷疑又釋疑的過程,控鷹衛的一個個千戶所也就釘在了河南。
董文炳治下出了叛逆,勢必會削弱他一部分的權柄……
之後,何瑋又說離京之時聽陛下所述如何信任董文炳,說當年南征大理時,董文炳、董文忠兄弟隨駕所經歷的艱險陛下永遠記得。
聽說陛下如此追憶往昔,董文炳痛哭流涕。
君恩深重,他也只能受了。
唯獨還想再為郭弘敬洗清冤屈。
「我思來想去,猶不認為敬臣會叛國通敵。」
「不需要再為郭弘敬開脫。」何瑋在堂堂河南經略使面前還是顯得有些硬氣,「勾結李瑕的就是郭弘敬,證據確鑿了。」
他有說硬話的底氣。
再查下去,查出是你董文炳或張柔勾結李瑕又如何?
陛下要的是知道這種顯而易見的結果嗎?
要的是削你們的權啊。
……
整件事的本質是,大元皇帝又從世侯麾下拉攏走了一大批家將子弟,授予他們怯薛軍的榮譽,讓他們脫離世侯,再以天子親軍的名義到地方上分權。
以前河南、河北、山西、山東這些地方掌握在世侯手裡,是守是降都掌握在他們手裡。現在不同了,現在是忽必烈開始親自掌握將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