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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看到姜才遠來,馬上有人笑道:「哈哈,這便是淮右姜將軍吧?李太公說這次姜將軍一人可擋江南十萬兵,這不就來了嗎?哈哈哈。」
「別笑了。」
「為何不能笑?這不是大好事嗎?」
隱隱的,能聽到有人很小聲地說道:「於我們雖是好事,他卻是經歷了一遭禍事,設身處地想想……」
待姜才走近了,有人輕咳兩下,氣氛馬上便肅穆起來。
這種肅穆讓姜才覺得過於隆重了,讓他不知如何報答這種好意關懷。
「坐在上首的就是秦王。」進堂之前,吳澤向姜才小聲提醒道。
語氣有些驕傲。
「秦王。」姜才低聲念叨了一聲,驚詫於李瑕的英武。
一個人是否值的追隨,有時只要短短一會兒就能確定了。
兩人並肩邁入堂中,吳澤轉頭看去,能清晰地看到姜才眼中的景仰。
這便是宋廷對川陝自立的應對了,把有膽氣、有血性的先鋒將領送過來。
先鋒倒戈,宋廷氣勢已失,還敢擋秦王立國?
第八百四十章 秦王勸進表
四月的長安還未從戰亂中恢復過來,城內城外還有不少人家在喪期。
這日吳澤從府署回到吳府,依舊是先往靈堂給他祖父叩頭,才到院中,卻見他三叔吳定正陪著一名年逾五旬的男子出來。
彼此見過禮,吳澤陪吳定送了客,叔侄倆往回走時便談起今日這客人。
這客人叫孫逢辰,幾年前,吳潛知慶元府時,孫逢辰正是他治下象山縣知縣,兩人私交甚篤,常有詩詞應和。
但有一年,慶元府遭遇水災,朝廷規定民間房賃統一放免半年,而象山知縣孫逢辰為維護屋主大戶利益,並不執行,吳潛根本不顧私誼,請奏罷免了孫逢辰的官……
此時吳定談起這些事,感慨道:「沒想到他還能不遠千里來為父親弔唁。」
吳澤亦是唏噓。
他還年輕,第一次見到這種友誼。
吳潛能把私交與公事分清,做到鐵面無私,這很難得;孫逢辰也能明白這些,不心懷芥蒂,這也是難得。
「今日議事之後,王上與我談了為祖父平反之事,正愁沒有合適的人選往臨安,不如請孫知縣來辦如何?」
「平反嗎?」吳定沉吟道。
「若不平反,祖父會覺得遺憾吧?」
「四十餘年效忠大宋社稷,蒙冤貶謫,當然遺憾。」吳定道:「但眼下這關頭,是否會節外生枝?」
吳澤道:「今日姜才到長安了。換言之,夔門之戰已然有了結果,結果便是尚未開戰主將已逼反先鋒。我們放出風聲,指賈似道意圖謀反,此時正是揭露循州一案的時機。繼續指出賈似道的罪證,為祖父討個公道。」
吳定側過頭向靈堂看去。
「此時揭開循州一案不是節外生枝,而是算清楚帳好分家,得從賈似道放出謠言迫害祖父開始算,算到劉宗申下毒。」
吳定道:「那位官家只怕是不可能為父親平反,父親一向反對他繼位。賈似道亦不可能承認指使劉宗申下毒。」
「他們不答應,總有朝臣會答應。」吳澤問道:「三叔可去信聯絡了大伯、二伯?」
「聯絡了,孫知縣便是因此得知了父親喪訊……」
吳潛的長子吳璞、次子吳琳,都是興昌四年進士,與聞雲孫、陸秀夫同榜。
吳潛詐死循州時,因是罪官,不能扶柩還鄉,只能就地「安葬」,當時吳璞、吳琳還在任官,聞訊趕到循州守孝。
他們有官身,又受吳潛牽連,雖然丁憂,一直也是被監視居住的狀態。
當時李瑕收復關中暫不欲為朝廷所知,避免與朝廷衝突,直到近來準備自立了才請吳璞、吳琳棄官入蜀。
這本來不算晚,差不多是剛有與朝廷抗衡的實力就公開此事。
沒想到,吳潛已死,吳璞、吳琳再等到消息竟又是父親的死訊……
吳澤道:「秦王很快要自立了。宋廷既不敢開戰,只能宣稱秦王是大宋的秦王,並答應為祖父平反,放大伯、二伯入蜀。」
吳定還是有些憂慮,現今吳家的三房、四房都被帶到了川蜀,但長房、二房,以及姻親平家、奚家,還有數不清的門生故舊都在宋境。
這也是之前吳潛一直不公開未死的理由。
偏偏在這李瑕準備自立之際選擇把事情公開,萬一宋廷撕破臉,不僅是牽連到吳璞、吳琳,還要害不少人。
「把父親平反一事放在一起做,若是宋廷執意平叛,反稱吳家是亂臣賊子又當如何?」
「我們有把握。」吳澤道:「今日推演了宋廷的反應,正是有把握,王上才問我是否敢賭一賭。」
「那……秦王何時自立?」
「快了,一是把王都遷到長安,二是等臨安消息傳回,三是治下有些官員的想法須探明……這三樁事準備完即可。」
叔侄二人說著這些,已到了靈堂上。
吳澤上了香,看著吳潛的牌位,心情複雜。
他近來為李瑕出謀劃策,有時會覺得自己運籌帷幄,事事都料中了,說夔門一戰必勝、說宋廷必不敢撕破臉,俱是一語中的。
很厲害嗎?
冷靜下來之後,吳澤發現不是自己厲害,而是順勢而為,他只要提出計策,眾人便齊心協力做成,那當然顯得提出計策的人智計超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