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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則,若長安以南真是兵力空虛,可出武關,保存性命,甚至順手立下大功;
三則,長安乃關中最富庶之地,可供劫擄,而若阿術、楊大淵已攻進關中,又可奪首功……
他已不打算憑三千人便攻破長安,但既敢帶十二人就去取信陽,他還真不怕帶著三千騎兵在關中多逛逛。
主意既定,劉整迅速便有了方略。
他本被張珏圍在鹵池附近,先是假意東向,擺出攻下蒲津渡的意圖,之後迅速迂迴,繞過鹵池,甩脫張珏的包圍圈,直撲高陵縣。
因為高陵縣以南一十八里便是東渭橋。
過東渭橋,摧毀橋樑,即可從容在渭河以南迂迴,尋找戰機。
半日間狂奔一百數十餘里,入了夜,劉整這支兵馬雖未到高陵縣,卻已到了高陵縣以北的一條河邊。
河名清河,河邊有幾個村鎮,東有清河鎮,中有河口鎮,西有楓林鎮。
三千蒙軍二話不說,分頭便向三個鎮子而去……
第七百四十六章 麥田
通往河口鎮的道路是由北向南。
沿著道路邊有一條新修的水渠,水渠兩邊儘是麥田。
六月是冬麥熟的時候,白日劉整策馬狂奔便見到了,這關中情景,正是「六月麥黃香滿塬」。
而此時夜風吹來,猶能嗅到麥香陣陣。
雖還未遇到一個人,卻已能感受到豐年的喜悅。
劉整放緩了馬速,任一隊隊騎兵像流水一樣從身旁淌過。
偶爾能聽到幾句對話,未必是蒙語,軍中色目人也很多,劉整雖聽不懂,但完全能感受到那話語裡的淫邪之意。
那種呼之欲出的、想肆意宣洩的強擄欲望,如野獸般危險的氣息彌散在周圍,伴著汗味與血腥味。
心中有些愧疚與不忍,讓劉整在這一刻駐馬不再前進。
他的四子劉垓驅馬過來,問道:「父親,可是有不妥?」
劉整搖了搖頭,喃喃道:「賈誼三年謫,班超萬里侯。何如牽白犢,飲水對清流?」
劉垓聽得懂這詩的意思,賈誼被貶長沙三年,班超離家萬里才封侯,哪比得上回鄉自在?
但,再看作這詩的是何人?
李白又何嘗放下過仕途的抱負?
知父莫若子,劉垓知道他父親心底根本就不是在羨慕田園生活,而是在抱怨封侯太難。
慘叫聲響起,打碎了這份和平安寧的夜。
「啊!」
劉整眼睛中的惆悵散去,再次顯得堅決,抬鞭指了指前方,道:「看,此為亂世,尋常百姓不過是刀俎下的魚肉,生為男兒,合該萬里封侯!」
「父親教誨的是。」
劉整眼神更冷硬,驅馬上前。
方才那一瞬間的軟弱與迷茫沒有了,他是名滿天下的賽存孝,當有蓋世功業。
前方的殺喊聲愈發響亮。
但,似乎有些不對……
「額秀特!」
「額秀特……」
劉整、劉垓對視了一眼,劉垓還在發愣,劉整已大喝道:「有埋伏!」
有騎兵衝到道路邊,目光向前移去。
月光下只見道路上的馬匹如流水,馬上的騎士偶爾回過頭來,眼中帶著貪婪而殘暴的神色還未來得及褪下,與火把相映。
已有彎刀被揚起,迫不及待要向鎮上的百姓炫耀武力。
更前方,是激射而來的弩箭。
「呼!」
破風聲很響。
弩是巨弩,八牛弩,三弓床弩。
箭杆很粗,比人的身量還長。
這樣的床弩需要兩個力士推動絞軸,三張大弓同時射出弩箭,射程可達一千步。
「噗!」
「噗!」
「噗……」
激射而出的弩箭先刺穿了一個色目人的面頰。
那箭頭比他嘴還要大,徑直撞爆了他的整張臉,血液飛濺的同時,弩箭已刺透了第二個蒙古漢軍的脖頸,將其整個頭都擊落。
幾乎同時,第三個蒙卒的手臂已被擊碎,血肉橫飛……
弩箭便這樣一路激穿了近十個蒙卒的身軀,最後釘在一匹驚馬的前胸上。
一座牌樓立在鎮子入口處,牌樓下,一列列宋兵已執盾、執矛殺出。
他們的人數顯然出乎了蒙軍的意料。
出發前探馬已打探過,說鎮上只有二十餘巡丁,但此時看去,竟是有上千人不止。
「有埋伏!」
「……」
「滅虜!」
「殺!殺!殺!」
三聲呼喝,一則壯氣勢,二則懾敵兵,三則整理節奏。
第一聲「殺」字喊完,宋兵們已沖至蒙騎身前,第二聲喊完,長矛已蓄滿了力。
「殺!」
隨著最後一聲呼喊,長矛已斜斜齊刺。
「噗噗噗……」
……
劉整的嫡系都交給了長子劉垣,身邊僅帶了兩百餘的親兵。
而從北洛水帶出的三支探馬赤軍有兩支分別去了清河鎮、楓林鎮,今夜還有一支跟在他這邊。
突然臨戰,那蒙古千夫長昂格爾也很快做了應對,立即鳴金,帶著還能跑動的兵馬便向北面撤去。
劉整作為「成都府路兵馬都元帥」,名義上是代替當年紐璘的地位,自是能指揮這些探馬赤軍。且蒙軍素來兵法森嚴,各個千夫長進入關中以來,雖有態度傲慢的,至少都還聽他調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