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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到最後,楊果不由長嘆道:「神州大地,分崩離析,可惜可嘆。」
伍昂深受觸動,開口想說些什麼,卻不知如何說,只能道:「難怪李知州要在此建城。」
「不錯。」楊果點點頭,道:「昭通,確實該建昭通城,昭以往之烏暗,通以往之閉塞。」
「好名字,難怪知州如此起名。」
伍昂打算往後要多讀書。
他以前在縣裡,看江春、房言楷行事,以為讀書是為了當官;如今跟著李瑕做的事多了、走的路遠了,方知讀書能知道許多事是為何做、如何做。
又往前走了許久,伍昂抬手道:「楊公請看,那便是昭通城址了。」
「何處?」
「前方那便是了。」
楊果放目望去,只見到荒野中有個驛舍立在道旁,周圍僅有一片集市。
除此之外,空空如也。
他愣了一下,訝道:「此處……便是昭通城了?」
「正是。」
楊果張了張嘴,忘了再催馬,四下望了一眼。
山高谷闊,天地俱靜。
馬上的老人顯得有些茫然無措。
良久,楊果苦笑一聲。
「六百里山川,怪不得你說老夫一看便知……」
……
「非瑜說已占據西南六百里山川,兵出大理,由靈關道運來糧草……全是假的?」
蒲帷說罷,手指點了點李瑕的桌案,有些無奈地嘆息一聲,又道:「糧草可還沒來啊。」
「六百里山川是真的。」李瑕道,「但運糧是假的。」
「假的。」
「嗯?」李瑕疑惑道:「你認為是真的?一開始,我便說了,讓你放出『假消息』。」
蒲帷道:「我以為假消息用來誘敵殲滅,但總該有糧草送來,走岷江也好、靈關道也罷,成都馬上便要斷糧了。」
「我們沒這般富裕。」李瑕擺了擺手,道:「很窮。」
他眼前擺著一張地圖,上面標註的卻並非是兵力,而是一串串數字。
勢力擴張了不假,但各地所需的錢糧也驚人。
建威寧、昭通二城,依靠慶符一縣之收入、茶馬貿易之所得,遠遠不足。
前段時間確實在敘州抄得不少錢糧,一部分填補到昭通,另一部分供應了此次攻成都的軍需……才到手便已用光。
「敘州不會有糧草送來。」李瑕道:「接下來,我們要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蒲帷苦笑一聲,掃了那地圖一眼,看不懂上面那些奇怪的符號。
但他也已大概明白李瑕如今的勢力範圍,明白李瑕是在算整個勢力範圍內可以從何地調糧……然而沒有。
「待馬肉吃完,便要斷糧了。」蒲帷道,「幸而擊敗了劉黑馬,否則再熬一陣子,只怕大敗的會是我們。」
「眼下開荒,最快也要到入冬才有糧草?」
「難,勉強吧。」蒲帷道:「眼前如何是好?」
李瑕道:「南邊沒有糧來,北邊也許有。」
「非瑜還能去搶利州不成?」
「我還在想。」李瑕沉吟道。
他顯然還在謀劃,暫時沒得出結論。
蒙古大軍占據川東各地,這時候去搶利州顯然不現實,要面對的是劍門關堅城利寨。
等劉黑馬的敗跡傳出去,蒙哥很可能還要派兵來,反而能輕易殲滅李瑕。因為,李瑕連破紐璘、劉黑馬之後,已成強弩之末。
只有等蒙哥死了,才能反攻漢中。
偏眼下還毫無跡象。
李瑕已派出哨馬,去往各地打探情報,同時傳書敘州,希望等得到重慶方面的消息。
他第一次在心中詛咒著,希望蒙哥快點死掉。
隱隱還帶著憂慮,但還能克製得住……
蒲帷談完了眼前最要緊的軍需之事,見李瑕已在思忖,於是並不就此多說。
他在廳上坐下來,舒了口氣,道:「忙了幾日,戰後之各項事宜終於是忙完了。你我聊些私事可好?」
「好。」
「家父投降了,朝廷……我倒是無妨,但伯父只怕要不容於朝野。」
「我知道。」李瑕看著蒲帷,沉吟片刻後,似還是保留了一些話,只雲淡風輕地道:「我來保蒲帥和你無虞,你可信得過我?」
蒲帷沉默半晌,想到李瑕對自己的完全信任,於是點了點頭,道:「信。」
「那便是了,我願聘你為幕,可否?」
「求之不得。只是……你說擊敗劉黑馬之後再談的又是何事?」
兩人對視一瞬間,李瑕笑了笑。
「你既信得過我,慢慢便會明白。」
蒲帷亦笑笑,竟是不再多問,爽快道:「如此,我之前程性命、伯父之安危,便託付於非瑜了。」
「我說過,你只管保家衛國,不必再為此戚戚然。」
蒲帷點點頭,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又道:「還有一事,家父雖叛國,但他……如何說呢……」
他斟酌著,有些難以啟齒。
當時,李瑕與蒲帷約定詐降,蒲帷認為家國大義重要,沒有拒絕。但難免也擔心牽連到蒲元圭。
他認為詐降為機密之事,只會有劉家父子知情,到時盡數擒殺便可。
結果劉元振、劉元禮、賈厚都已被擒下,唯獨跑了劉黑馬。
蒲帷遂怕劉黑馬回去之後遷怒於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