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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透透氣也好。」林子點頭不已。
「林司使有心了,特地來告訴我一聲。」張弘基十分灑脫地笑了笑,道:「以茶代酒敬林司使一杯。」
「真說起來,是我該敬你一杯,這幾年若不是二郎出手,軍情司在河北立不了足。」
林子說過,身子往前稍稍傾了些,又道:「不過,今日我過來,除了此事,還有另一樁事要說。」
張弘基感受到了他語氣中的鄭重,有些訝然,道:「何事?」
「就在不久前,城中有批蒙元餘孽被清理掉了,此事本已告一段落。只是,其中有人招供說,令弟十一郎與此事有涉。」
張弘基一聽便皺了眉,待聽過了具體情形,他不由問道:「他會如何?」
「不好說,若放在宋國,這是潛通敵國的大罪。」
「能否向陛下求個情?張家畢竟是……」
「陛下執法向來一視同仁。」林子連忙抬手,略略沉吟之後又道:「看在你我交情上,我提醒一句,讓十一郎去自首,至少不會牽連張家。」
「那十一郎?」
「如何說呢,此事證據確鑿,開脫是開脫不了的。越快自首,越好保他的命。」林子沉吟著,又道:「到現在,都被我查出來了,已有些晚了。」
張弘基本就臘黃的臉色愈發暗沉,苦笑道:「這就是我養病不出的原因,這一大家子人,事情太多了。」
林子再提醒道:「二郎儘快勸他自首吧。」
「好……只是家父年事已高,若得知此事難免要怒氣傷身。能否再緩我三四日,待家父隨軍離開保州,再讓十一郎自首。」
林子猶豫了一會兒,站起身道:「那我再為二郎把此事壓上幾日,二郎儘快吧。」
「多謝。」
林子不敢久留,匆匆便離開了茶樓。
以他的性情,本是不會事先向張弘基透露風聲,而是直接拿人的。
只不過此事背後的一些隱情他也了解,認為這屬於忽必烈利用張弘范挑撥張、董兩家內鬥的餘波,因此提個醒,給張家一個機會,把事情平息了。
……
三日後,唐軍以張柔、張弘道為統帥,領五萬兵馬先行,逼向武遂城。
移相哥才剛剛退回來,卻沒能帶回那些辛苦運輸到保州攻城的回回砲與攻城器械,敗軍的士氣又低,僅僅一輪交戰,便退往涿州。
於是唐軍越過白溝,繼續向涿州逼近。
不算當年童貫買回燕京那一次,這是宋遼澶淵之盟以後,漢人王朝兵馬頭一次越過宋遼邊界。
而在保州城,後續攻往燕京的兵力還在集結。
校場上的塵土飛揚,卻蓋不住士卒們建功立業的興奮。
每有一個隊伍列隊完畢,便會響起一句大聲呼喝。
「第七指揮第五隊,全員到齊!」
「第六隊!」
「……」
聽著這些吆喝聲,張弘慶從校場旁走過,一路進到自己的軍帳中,待見到張弘基在其中,他微微一愣,卻不給好臉色。
「二哥怎麼來了?」
張弘基臉色愈發顯得萎靡,問道:「你生我氣了?」
「是。」張弘慶直言不諱,道:「若非二哥攔著讓我晚幾日再出征,我已隨父親立下功勞了。」
「那你可知我為何攔你?」
「你是病秧子,我是殘廢,你想留我與你一起。」
不得不說,張弘慶的漢語進步得很快,說話雖還有蒙古語的腔調,卻已頗為流利。
張弘基道:「你做了什麼?不記得了?」
張弘慶一愣,驚疑不定起來,道:「我聽不懂二哥在說什麼。」
此時遠處又響起了將士們的呼喝。
在軍帳中的兩人也能夠感受到他們的振奮。
張弘基嘆息一聲,站起身,看向外面,道:「一統大業就在眼前,你看他們,眾志成城,壯志激昂。而張家何苦因你一人昏了頭而受連累?」
張弘慶徹底變了臉色,驚道:「二哥?你……」
「皇親國戚不當,你卻想造反?!」
「我什麼都沒做……」
「你以為瞞得住嗎?!」
被張弘基大吼一聲,張弘慶嚇呆了。
他六神無主地退後兩步,已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那二哥想要怎樣?」
「你去向陛下請罪吧。」
「不,我會死的。」張弘慶斷然拒絕,搖頭不已,道:「我告訴你,現在不少人就盯著張家,想拿張家一個錯處,好等利用完我們之後削我們的勢。此事會被人大作文章的。」
「你還知道,那當時為何敢犯這種糊塗?!」
「那我怎麼辦?我像你們嗎?你們都與陛下親近,你們都了解局勢。我呢?能知道什麼?我是質子!一輩子聽到的都是大蒙古國天下無敵,我沒甚至還沒完全清楚李瑕是什麼樣的人就被你們用刀架在脖子上降了,我怎麼可能有底?而我又做什麼了?他們找到我,我什麼都沒做。我只是……才從草原回來,太茫然了,有罪嗎?」
張弘基抬手就給了弟弟一巴掌,叱道:「說的什麼東西。」
張弘慶想反抗,但僅有一隻手卻沒能反抗得了,不由紅了眼,吼道:「我為張家付出了多少,結果就我成了一個廢人,憑什麼?」
「你付出了多少?何不問問你活在這種亂世為何還能錦衣玉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