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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哥不會有事吧?」
「沒事,他正好去述職,解釋一下就好了。」張弘范道:「你不必管這些,我今日就走,臨行前有幾樁事交代你。一則,我的書稿、典籍、樂器都已讓人搬到後院,你可隨時去拿……」
張文靜一聽,眼中便有了喜悅之色。
有種「我哥一走,他的東西全歸我啦」的歡欣,但一瞬間又被她收斂起來。
張弘范見她高興,笑了笑,接著卻是臉一扳,又道:「二則,你不要再與父親置氣了。喬琚是我同窗,我了解他的為人,他確是你的良配。父親是寵你,才會為你訂了這門婚事。」
「但父親卻問都不問我……」
「你聽我說,喬琚性情沉穩、才華出眾,且又是貧苦出身,他與你成婚之後,絕不敢讓你受半分委屈,這是父親的苦心。否則,向張家提親的高門顯貴無數,父親為何要替你覓喬琚為婿?」
張文靜依然不太高興,身子一偏,道:「可我不喜歡。」
張弘范苦笑,問道:「他哪裡惹得你不喜歡,我讓他改。」
「我不願背後說人是非。」
「不是說是非,你直管與哥哥說,不喜歡喬琚哪點。」
張文靜握著雙手,側了個身,道:「若要說,那就是『熱衷』二字。」
張弘范一聽就明白了。
他卻偏要妹妹再說個清楚,問道:「何解?」
「往深了說,難保他不是攀龍附鳳,誰知他待我好是因愛慕我這個人,還是愛慕父親的權勢?往淺了說,我想要的夫婿為人處事該是不卑不亢、有名士風采,而不是在我父親面前頭都不敢抬一下的……勢利……老實人。」
最後幾個字,張文靜話到嘴邊,還是換了一個詞。
張弘范搖頭苦笑,故意說道:「原來你是嫌他的出身貧寒。」
「才不是,我才不是嫌貧愛富……」
「那你又要如何呢?那些高門子弟你不喜歡,說他們紈絝傲慢;好不容易為你覓一個寒門俊秀,你又嫌人家老實?大姐兒,你這眼界未免太高了。」
「哼。」
「不是父兄不依你,可你年紀到了這裡,又讓父兄如何是好?若再不嫁,等蒙古鎮守官上門提親,讓你嫁給那個粗魯不文的赤那,你可就滿意了?」
一句話,張文靜低下頭,不言語了。
張弘范口才本就是好的,所以才在臨行前還被父親派來當說客,此時見把妹妹說不高興了,嘆了一口氣,又道:「你信九哥,喬琚已是我們能替你尋到良配了,你嫁他,以後會過得很好。」
「九哥是說我沒得選。」
「是為你選遍了高才俊士,才挑出來的他,不然蒙古人……」
「知道了。」張文靜終於還是妥協地應了一句,「喬簡章就喬簡章吧。」
「那就好,別生父親的氣了?」
「哦。」
「那九哥走了。」
張弘范抬了抬手,轉身就走,頗為灑脫。
張文靜想了想,小步往前追了兩步,道:「九哥讀書習武最是刻苦,如你詩中所言『半窗寒雨夜深深,燒斷蘭膏一寸金』,此番出仕,妹妹祝哥哥前途似錦。」
「哈哈。」張弘范朗笑一聲,隨口謾吟著,人已出了庭院。
「莫笑十年塵壁上,也曾明破聖賢心。十年磨劍,一朝出鞘定當倚天長鳴……」
第三十六章 聚會
「九郎竟已走了嗎?」
喬琚快馬趕回亳州已是深夜,他在城外歇了一晚,次日早早趕到張府,卻得知張弘范已經出發了。
「九郎本以為簡章你前兩日便能回來,不想你遇到了事情耽擱了。」
說話的是張弘范身邊的慕僚之一,名叫范淵,字子博。
范淵三十餘歲,相貌頗丑,滿臉麻子,三縷鬍鬚稀疏,頭髮也是稀疏幾乎連髮髻都扎不住,但那一雙眼中卻有精光透出,仿佛能看破人心。
喬琚嘆道:「未能在九郎臨行前多見一面,實屬遺憾。」
范淵道:「你派人傳回來的口信九郎已收到了,囑咐我留下配合你行事。等拿下這批細作,我們一起送往順天路。」
「好,六郎沒事吧?只怕大汗因此追究。」
「此事不是這麼簡單。」范淵道:「刺殺兀良合台的人是大理餘孽,這誰都明白,六郎最多也就是個不查之罪。但此事之所以被人咬著不放,無非是因為……大汗對大王不放心了。」
喬琚臉色微微一變,低聲道:「是我眼界淺了,我本以為只要捉住大理餘孽與宋人細作,便可洗脫六郎的冤屈。」
「冤屈不重要。」范淵道:「重要的是大汗在猜忌大王,必會削弱大王的勢力,對張家這種大王的屬臣動手。不是誰都能被大王保住的,這種時候六郎被人拿了把柄,若不能自證,在大王眼裡張家就太沒用了。所以那些細作、餘孽必須捉住,明白嗎?」
「明白了。」
「說說吧,你打算怎麼捉人?」
喬琚道:「我判斷對方必定去潁州,我們派人過去布控,這些生面孔一到,可迅速捉捕,遠好過在壽州帶些粗莽的兵士搜捕……」
范淵沉吟道:「我會儘快調撥人手,我們在十天之內到潁州布控。但這批宋人不簡單,換作以往,張榮枝到了淮南,宋廷不可能敢不把人交出來。此次竟敢這麼大膽,就不怕蒙古宣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