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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回人在蒙古往往充當著打理財政、建造機械的作用,馬納普亦然,他被阿胡答視為智者,相當於軍師。
馬納普之所以來赴宴,因是收了楊淵的兩塊金錠。另外,也對大理感到十分好奇。
但酒過三巡,馬納普極不喜歡楊淵,反而很喜歡楊淵身邊一個英俊的年輕人。
這年輕人自稱「段延慶」,蒙語說得好,而且看到馬納普就讓楊淵撤下席上所有的豬肉,又告訴楊淵不要勸酒。
當時馬納普便感覺到,這年輕人似乎懂他的教義。
而在說到回回人在唐時被稱為大食人後,段延慶便問道:「大食?可是先知穆罕默德的信徒?」
「是!是!」
段延慶帶著敬重,又道:「萬物非主,唯有真主,穆罕默德是安拉的使者。」
馬納普驚喜異常。
他太高興遠在西南一隅的大理國也有人信仰真主。
「安拉是世間唯一的神。」馬納普鄭重道。
段延慶道:「我好想誦讀《古蘭經》,可惜在大理只有佛經。」
馬納普大喜過望,與段延慶侃侃而談起來。
從教義談到謀略,從謀略談到地方風俗,大多數時候都是馬納普在說,段延慶只是默默地聽著。
「我早就上表勸大汗,應該派回回人到大理去主理地方民政,蒙古將軍們最會打仗,但這些文事,還是該靠我們。」
「正該如此。」段延慶應道:「那便不必再擔心有段興智叛亂之事。」
馬納普驚奇道:「你也是段氏子弟,不怕我們分了段氏之權?」
段延慶道:「我是大蒙古國的臣子,當以大蒙古國為先。這次到了哈拉和林,我必向大汗請立回回重臣坐鎮大理。」
「好,好。」馬納普道:「你也放心,段氏的世侯之位,我們是不會搶的,相反,有了我們主管民政,才是段氏長遠之道啊。」
段延慶道:「可惜我只是段氏微末旁支,不知這次到哈拉和林能否覲見大汗?真想向大汗提議,請睿智的回回人坐鎮大理。」
「這樣吧,我寫封信,為你引見總管馬合木。」
段延慶大喜,終於問道:「太好了,我真是迫不及待想要北上,但不知何時能起行?」
「算時間,宋軍大概還有六日才到成都城下。」馬納普道,「到時都元帥趁其立足未穩,一舉擊潰宋軍,再搶回劍門關。半月之內,你等便可起行……」
話音未落,有士卒進了堂,向馬納普稟報了一句什麼。
馬納普一愣,驚呼道:「什麼?!不可能,宋軍不可能在今夜攻城!」
「宋軍真的已在搶攻東面城牆。」
「這……」
馬納普話音未落,一柄匕首猛地刺進了他的胸膛。
「噗!」
馬納普回過頭看去,只見方才還與他談笑風聲的段延慶冷著一張臉,滿帶殺意。
他緩緩倒下去,只聽得一聲厲喝。
「動手!」
……
包括李瑕在內,所有人都完全沒想到蒲擇之在今夜就神兵天降一般出現在成都城下。
但馬納普那一聲蒙語的驚呼落在李瑕耳中,李瑕立刻就斷定,這是真的。
敢奇襲劍門、敢攻打成都的蒲擇之,只有這麼做才有破城的可能。
李瑕難得有些激動。
他感受到蒲擇之與他一樣,勇於冒險、勇於破局。
哪怕蒲擇之此時並不知李瑕在成都城內,李瑕也在一瞬間就與之有了默契。
川蜀這個危局他們都思忖過無數次,都知道別無選擇了,只有一條向死而生的路可以走。
所以,蒲擇之決定奇襲劍門時,李瑕決定殺回大理;蒲擇之攻向成都時,李瑕北上靈關道。
他懂這一腔孤勇……
「動手!」
李瑕前一刻還在等馬納普寫信,想著留著必然有用,但一聽消息,毫不猶豫做了決斷。
要破敵,這瞬息之間也是決勝的關鍵。
周圍的慶符軍聽不懂蒙語,還不知發生了什麼,都以為是馬納普看穿了李瑕的身份,連忙搶上,揚刀對著馬納普的親隨就砍。
血濺在大堂上。
楊淵嚇壞了。
前一刻,他還在想李瑕這麼喧賓奪主馬納普怎就不懷疑、還在想要如何脫身……
下一刻,馬納普的屍體就已倒在他面前。
等楊淵回過神來,堂內馬納普的所有親隨都已授首。
「別殺我!」楊淵猛地跪倒,向李瑕痛哭道:「我帶你去殺阿答胡!別殺我!」
他已經顧不得脫身不脫身了。蒲擇之這場突襲,打亂了所有人的計劃……
「李縣尉,求你了,我降了,我降宋了……」
「噗!」
回答楊淵的,只有李瑕毫不留情的一劍。
「快!召集人手,立刻為蒲帥開城門!」
各個佰將都是身子一顫,驚呼道:「蒲帥來了?!」
一時間,所有人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好一個蒲帥!
第三百二十六章 開城門
楊奔聽得懂一點蒙古語,在堂中聽馬納普說要給寫封引見信時,他看到了李瑕示意,便轉身拿了紙筆。
才端來硯台,他便聽到了驚呼聲,只見李瑕徑直一匕首下去,把馬納普捅翻在地。
楊奔愣了愣,心想好歹寫完引見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