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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很長一段時間內不會再睡得這麼沉了。」
「陛下,有兩支小股騎兵突圍了。」
這是意料之內的事,李瑕並沒有指望過僅憑十萬人將這樣的地形封鎖得水瀉不通。無非是等後續的兵馬打掃了戰場趕上來層層圍堵。
只聽那選鋒營校將繼續道:「但我們還沒有找到忽必烈。」
「九斿白纛呢?」
「還在,霍將軍判斷忽必烈已經不在大纛下了。」
「無妨,先砍倒大纛再說。」
李瑕走上一塊大石站定,看著遠處的戰場,發現元軍的指揮確實有些不妥。霍小蓮推測忽必烈已經跑了是有道理的。
「勸降移相哥吧。」他下令道。
……
戰場上的形勢像是一個鍋蓋要蓋住沸騰的水,一個個元軍騎兵如水滴一樣往外濺。
移相哥已經不再指望能夠擊敗唐軍,只想要突圍。
但小股兵馬突圍容易,帶走大量的兵力卻難。
戰到中午,他開始猶豫是否棄軍逃跑。
這時便有近侍上前稟道:「大王,唐軍派人來勸降了。」
「勸降我?」移相哥非常詫異,沉著臉道:「他當我是什麼人?」
他在宗王之中素來顯赫,且長年居於漠北,對漢人並無好感,從來沒想過有投降的可能。
然而,只抬頭又看了一眼戰場上的形勢,移相哥接著便道:「讓使者過來。」
來的卻是趙良弼。
這讓移相哥有些意外且感到了生氣。
「這就是你們漢人說的忠義嗎?前一天還是大汗的臣子,今天就已經成了李瑕的說客?!」
趙良弼不慌不忙,應道:「大王難道忘了,我不是漢人,是女真人。」
「我管你是什麼人,就是一條見了骨頭就搖尾巴的狗。」
趙良弼恍若未聞,自顧自道:「我祖上在黑水白山里過著貧苦的生活,後來占據中原,過上了衣食富足的生活並學習了禮儀。知禮儀,才算是開悟、明智,知道了世間的道理。」
「你是在罵我野蠻嗎?」
「大王誤會了。」趙良弼嚴肅了神色,道:「我不以曾經是女真人為傲,而以現在是一個知書達禮、懂漢學的人為傲。」
「額秀特,我沒有工夫聽你說這些廢話!」
移相哥大喝一聲,轉頭看去,只聽得戰場上又是一陣呼嘯。
他不由著急,暗道趙良弼跑過來也許就是為了干擾自己的指揮。
「那我就直說吧,大王現在歸降,不僅能保得性命,還能回到草原為陛下維護一方秩序。可如果不肯醒悟,今天死在這荒嶺,連為大王收屍的人都不會有。」
移相哥露出了一個僵硬的冷笑,道:「敢跑來對我說這些,你不怕我殺了你嗎?」
趙良弼也在微笑,笑容要自然得多,他沒馬上回答,給移相哥考慮的時間。
正在此時,有將領趕來稟報戰況。
「大王,不好了!千戶蔑兒吉駘投降唐軍了……」
這將領話到一半,發現移相哥臉色不對,連忙停下,偷眼瞥了瞥趙良弼,從那大紅色的官袍看出這是唐國派來招降的使節。
他猶豫了一下,沒有退走,像是想要聽聽他們是怎麼談的。
沒多久,宗王都哇也走了過來,毫不掩飾地問道:「李瑕給了什麼樣的條件?」
「沒談。」移相哥皺了眉頭,道:「我還沒答應投降,成吉思汗的子孫怎麼能管漢人叫主子。」
都哇遂直接向趙良弼道:「李瑕什麼條件?」
「讓這些兵馬向陛下投降,陛下免你們一死。」
「還有呢?」
「還有,那就要看你們的覺悟了。若真心效忠於陛下,便回到你們的封地,帶著部民臣服。」
「封地?李瑕還想要占領蒙古嗎?」
「忽必烈能治事中原,陛下為何不能治理蒙古?」
「這樣的話。」都哇抬手一指前方的戰場,問道:「帶著兵馬回去?他們都是草原上的牧民。」
趙良弼搖頭,道:「他們需要留在中原。」
都哇的臉色遂變得陰晴不定,道:「這和戰敗被俘有什麼區別?」
趙良弼道:「你們現在的處境和戰敗被俘已經沒有什麼區別了。」
都哇有些生氣,想發作出來,但忍住了。
不管話怎麼說,現在投降還是比戰敗被俘要好得多的,反正李瑕待下嚴苛的名聲早就天下皆知了。
「別和他囉嗦了。」移相哥道,「殺了他突圍回草原吧。」
「術要甲,把移相哥大王逼急了對你沒好處。」都哇則出來打圓場。
他們翻身下馬,在雪地里踱著步、討價還價,像是在閒談一般。
而遠處的戰場上不斷有人倒在血泊當中,屍體漸漸被雪花覆蓋,命運則還在被那些閒談之人掌控著。
「……」
「李瑕既然想要治理蒙古草原,至少也該承認我們的封號和兀魯思。」
都哇還在說著,忽然又有將領奔了過來,這次卻是早已知道這邊在商議投降之事,因此直接趕到移相哥身邊,低聲道:「大王,西北方向有支潰兵在沖陣。」
「劉元禮出關城了?」移相哥問道。
他推測劉元禮的兵力應該不算多,若是敢出居庸關,那他未必沒機會奪關退回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