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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李澤怡比較特殊,是結了仇卻表示了投效之意……
想了想,沒必要冒險,其麾下僅兩百人。
而之所以不殺,因為仇恨不宜再擴大了,殺的人越多,仇恨只會越來越多。
在摧毀了汪家的威信之後,李瑕必須開始建立自己的威信。
……
接下來十餘日,李瑕忙的便是布防、整編兩件事。
他將八千精銳分開,命鮑三率兩千人守天水,命熊山率兩千人守街亭。一千精銳則留在身邊隨時支援。
之後,李瑕撤換了各州縣的將領,派一千精銳統領各地駐軍。這些駐兵戰力一般,又被打散到宋軍之中,倒不必擔心生變,無非是起個穩定秩序的作用。
最麻煩的是鞏昌的三千人,臨洮的四千人,這些才是隴西原有的主力。但既已投降,費點力氣總能整編。
李瑕殺了不少將領,將這些將領們的心腹親軍或殺或關押或驅為勞力,最後剩下五千餘士卒打散,與兩千精兵重新整編。
如此一來,雖還不算如臂指使,但也能多了五千兵力。
這過程中,他最擔心的便是有人譁變並釋放五萬蒙古俘虜。
汪良臣本是打算等忽必烈遣人來招降他們的,只將人捆著,供應著糧草任其吃得半飽。
李瑕思來想去,又調三千人把這些蒙古俘虜押往成都,由張珏驅為勞力。
這五萬俘虜終究是猛獸,李瑕暫時也不敢收編他們,倒不是「非我族類」,而是阿里不哥、忽必烈的實力還是太強。相比而言,李瑕實力太弱,很難讓他們歸心。
忙完這些,才算是初步在隴西立足。
六月初十,李瑕回鎮鞏昌,布置了防務之後,讓人將汪忠臣帶上來。
「你該做的已做完了,今日我會派人護送汪家往臨安。」
李瑕批覆著文書,頭也不抬,又道:「汪家三代鎮守隴西的聲望,因你而毀。但也正是如此,我再利用或者殺你的家人已毫無意義,你可以放心。」
「是。」汪忠臣明白這一點。
「你送他們到東城門,之後受刑吧,自會有人送你首級到成都祭祀亡靈。」
汪忠臣眼中有些悲意,臉上一副將生死置之度外,只關心李瑕的樣子。
「說到祭祀……恩主尚未到李家龍宮祭祀。」
「我會去,不用你管。」
汪忠臣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罪人想最後勸恩主一句,既有謀求天下之意,當先正名份……」
「汪忠臣,你想活是吧?」
李瑕打斷了一聲,抬起頭,道:「我知道你有用。但不妨告訴你,我是如何想的。」
汪忠臣行禮,作側耳傾聽狀。
他知道,只有辯駁了李瑕的想法,才能再有活路,活著追隨李瑕,也許能再為汪家找到起勢之路。
「拿你的頭顱慰藉川蜀人心,此其一。千萬人……家家戶戶都有親朋故舊喪生於你們的屠刀之下。告訴我,你一條命,比得了百萬人之心嗎?」
李瑕不等汪忠臣答,又道:「至於隴西,我已與士民、兵卒明言,我取隴西不願大開殺戒,兵馬過境秋毫無犯,唯追罪當年屠蜀之人。近來斬首了那麼多將領,卻不殺你,你是要我食言嗎?」
「罪人不敢,罪人只是見恩主事無巨細皆一人……」
「你不死,我的名義不正。」
李瑕說了最後一句,揮了諢手,道:「押下去。」
汪忠臣愣了愣。
他本以為,近來這些時日,與李瑕相處得不錯,沒想到對方竟真就如此無情。
……
兩個時辰後,一顆頭顱被掛在了威遠樓上。
「今我王師入隴西,只誅當年屠蜀罪人!」
隨著鐘聲一響,有人大聲呼喊起來。
「罪人已死,仇怨既消,天下一家,安居樂業!」
長街上,告示被張貼出來。
「安居樂業!」
「……」
李澤怡站在街頭看了許久,長嘆了一聲……
他受俘之後,李瑕既未任他為將,也未再追罪於他。
只讓人押他回鞏昌,之後便放他歸家。
李澤怡歸家之後,見父母妻兒無恙,一時也是茫然。
他隱約知道,李瑕這是在試探他,看他是否會攜家逃亡。
逃到哪去呢?兵都被打散了,不知被調到了何處;
父親病弱,兒子才三歲,母親妻子女流之輩,又能走多遠?
而不走,留在這鞏昌城,往後如何養家餬口?
等蒙軍收復鞏昌嗎?
等得到嗎?
不知道……
恨李瑕嗎?
李瑕挾千萬人之仇怨而來,破鞏昌直取汪家,安撫百姓、招降士卒,只懲處了當年入蜀之將,以及軍中不馴之人。
不論實力如何,這些做法,稱得上堂堂正正。
「安居樂業。」
李澤怡跟著人群喃喃了一句,想到終究是要謀生計便打算去投奔李瑕,偏想到萬一蒙軍來收復了鞏昌,再次猶豫起來。
「不管了,大丈夫豈可優柔寡斷!」
他自語了一聲,大步又向總帥府走去。
「罪將李澤怡,請為大帥軍前效勞,甘作士卒……」
……
「陸小酉。」
「末將在。」
「這個士卒先歸你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