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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震炎修長的手指在桌上敲著,節奏很亂,問道:「答應了?」
「做什麼?」
一個瓷瓶又從案上推了過去。
「簡單。」周震炎道:「你回了當塗,到我家中,幫我妻子打水到水缸里。」
「伏靈兄有妻子?小弟怎不知?」
「嗯。」周震炎道:「之後,將這藥倒進水缸。」
「然後呢?」
「然後。」周震炎傾過身子,道:「把屍體丟進大江……」
……
「統制。」
一個漢子快步到閣樓下,對劉金鎖俯耳道:「那人說是來找唐伯虎的。」
「咦?他探頭探腦,不是在看大帥?」
「我湊過去聽了,說是看到了一個故人,叫唐伯虎。」
劉金鎖皺眉道:「我們這隊護衛,有人叫這名字嗎?」
「沒有。」
「讓老江跟了?」
「跟了。我還聽到這畜生說,他要殺妻……」
劉金鎖聽得一愣一愣的,愕然問道:「殺妻?為什麼殺妻?」
「不知道,可就這樣殺,簡直……都不知哪來的草包。」
「等老江摸清他們住哪,夜裡我去摁死他們得了,得和大帥說一聲。」
不多時,老江快步回來。
「統制,不敢跟了,那畜生後面吊著尾巴。」
「尾巴?」劉金鎖撓了撓頭,「這草包還能有尾巴?」
第五百五十七章 釣魚
「唐伯虎?」
「是,大帥從那邊走過來的時候,他就跟著大帥看。」
「有何特點?」
劉金鎖道:「他長相倒是不得了,要不是聽他說要殺妻,我還以為這般人物是哪個皇親。」
李瑕略有了些印象,一時卻回憶不起。
「派人到太學去查。」
「好!查到了要不要宰了?」
「查到了報我。」
李瑕出了風簾樓,繞過錢王祠,一路到了西湖邊,上了一艘畫舫。
「大帥放心,船上都是我們的人。」
「走吧。」
畫舫遂向湖心划去……
……
一艘小船正停在湖心。
「阿郎,他來了。」
說話的船夫正拄著槳立在船頭,守著一名正在釣魚的老者。
老者似乎無心垂釣,懶洋洋地唱著詞,已唱到最後幾句。
「飲中仙,醉中禪。閒處光陰,贏得日高眠。一品高官人道好,多少事,碎心田?」
小船晃了晃,有人躍到小船上。
老者也不回頭,開口道:「倒有些思鄉了,許是太久未得如此清閒。還得多謝非瑜,讓老夫前來相候。」
「右相無心釣魚,想必還在心憂國事?」
「未掛魚餌,老夫想知道,是否有魚能『願者上鉤』?」
「餌還是得有,魚畢竟不是廟裡好做慈悲的和尚,豈能甘願被下箸而食……」
……
此時同時,臨安城裡。
「喲,冰糖葫蘆喲!新蘸的!」
叫賣聲傳入巷子,一群正在玩泥巴的孩子們連忙跑過小巷,站定,盯著街上那賣糖葫蘆的小販發呆。
他們沒打算買,就是看看也覺得解饞。
「想不想吃?」
賣糖葫蘆的小販回過頭,轉動著手裡的架子。
「不想,嗯……我吃過糖葫蘆,很甜。」
「不要錢。」小販拔下一串糖葫蘆,笑道:「你們幫我唱歌,我給你們糖葫蘆吃。」
「真的嗎?!」
「真的,但要每天都唱,要是說話不算話,晚上會有蜈蚣咬你們的。」
「好啊!我們說話算話,我阿娘教我要守信。」
「來,拿著。我教你們唱……」
好一會兒之後。
有童謠在巷子裡響起。
「大蜈蚣、小蜈蚣,儘是人間業毒蟲。」
「夤緣攀附有百足,若使飛天能食龍。」
「大蜈蚣、小蜈蚣,儘是人間業毒蟲……」
……
吳潛收起了釣竿,在船艙中坐下,開口說起來。
「當年你下獄時,守垣並非棄你而逃,而是出奔慶元府,請老夫出手救你。他答應老夫所託之事,唯一所求,讓老夫庇佑你們。這承諾,老夫未曾忘過,故而,此番願出手保你。」
李瑕拱手應道:「謝右相恩情。」
「未想到,你諜探歸來,授官入仕。你能自救,少年英氣吶。三年光景,你奮力守蜀,做得很好,著實很好……」
吳潛說到這裡,話鋒一轉,道:「但若說,你未吃到餌,虛言也。如此年歲,任帥一方,你吶,是吞了太多餌,肚裡藏了太多鉤子。人家一釣,便將你釣回臨安。」
李瑕道:「右相所言甚是,晚輩起勢太快,借勢太多,後患太大。該清一清,理一理。」
「能作此想,甚好,甚好。」吳潛臉上浮起欣慰的笑意,又道:「老夫去相之日不遠矣……」
「右相若願轉寰……」
「且聽老夫說。」吳潛抬了抬手,遲滯了一會,喃喃道:「人老了,一被打斷,思緒便亂了啊,方才想到哪了……且說朝中幾位重臣吧,皆以為入仕為官,聖眷最重。」
他語速很慢,說著還念叨了一句。
「聖眷,呵呵。」
搖著頭笑了笑,他又道:「老夫以為謬矣。官家素來厭惡我這頑夫。淳祐年,整頓楮幣,官家叱言『比王安石有過之而無不及』,老夫遂罷官歸鄉。其實,歸鄉也好,種竹築堂,吟詠自適。然而沿海倭寇猖獗,老夫又起複製置沿江,再到這次蒙虜來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