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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似道指了指遠處,向手下兩名官員使了個眼色,讓他們去打探消息。
萬一陛下已定下駙馬人選,便得保證消息不會傳出宮去,還有反悔的機會。
一路穿過宮闕樓閣,他有些擔心慢了一步,真給外甥女選了那般駙馬,弄巧成拙……
才到水堂,正見公主的儀駕出來。
「咦,舅舅,你請爹爹答應讓你帶我捶丸蹴鞠鬥蛐蛐嘛!」
賈似道笑了笑,上前行了一禮。
「臣見過瑞國公主……玩的事不著急,臣聽說,陛下在為公主選婿?」
「是啊,皇后還說那人多俊,我反正看不出,一見他便覺得煩,皇后就是想煩死我……嗯……」
話到這裡,趙衿長長地「嗯」了一聲,最後道:「總之我不答應。」
賈似道長舒一口氣,笑得更自在。
「眼光好,真聰明。」
「是吧?」
舅甥二人對視一眼,都有些狡黠。
「臣還要覲見陛下。」
「那好吧,舅舅啊……算了,下次再說吧,要來找我玩啊。」
賈似道行禮送了瑞國公主的儀駕,連忙步入水堂,只見趙昀正在看著什麼。
「臣見過陛下,有一緊要之事,臣聽說今科殿試,有人泄了試題。」
「是嗎?」趙昀問道:「此事你是如何得知?」
「今日臨安府拿到一書生與人通姦,細審之下,卻發現此人身上帶著一張紙稿,正與今日策論表題相同……」
趙昀忽打斷了賈似道的話,問道:「你是今日得知此事?」
「是,方才臨安府……」
賈似道話到一半,心裡突然一顫。
一瞬間,他靈光一閃,已明白了一件事……
……
廖瑩中在宮城外踱步良久,終於見賈似道出宮。
「阿郎。」
「上了轎子再說吧。」賈似道笑了笑,頗顯脫灑。
廖瑩中遂鬆了一口氣,引著賈似道上了大轎。
「已把證據送往臨安府,方才看到皇城司有幾隊人出宮了……阿郎贏了?」
「贏了。」
賈似道點了點頭,卻又道:「但也輸了。」
廖瑩中一愣,臉色的笑意漸漸有些凝滯。
「丁青皮完了。」賈似道喃喃道,「終於將這個奸邪扳倒……相位已是我囊中之物。」
「那……」
「但,我也輸了,沒能除掉李瑕、閻妃、董宋臣。」
賈似道轉過頭,看著廖瑩中,有些懊惱。
「他們並非要救丁大全,而是,踩著丁大全重新爬上來了……」
……
受厘殿。
閻容低著頭,努力收斂著她嘴角的那一抹得意的笑容。
很快,她換上一抹哀愁的神情,緩緩在地上跪倒,看著那個君王的身影走到近前。
「臣妾拜見陛下。」
「你好大的膽子,朕命你閉門思過,你竟還敢勾結外臣。」
「臣妾有罪。」
兩行清淚從閻容那美艷的臉下滑落,她哭道:「請陛下賜臣妾死罪……」
「夠了,休要在朕面前惺惺作態,朕未賜你死嗎?你膽敢不喝朕的毒酒,哄著公主保你,死有餘辜。」
「臣妾死不足惜……嗚嗚……死不足惜……」
閻容大哭不已。
「但臣妾不想帶著陛下的誤會去死……陛下說臣妾留著季惜惜是為了……為了『假皇嗣』,臣妾怎麼敢?給臣妾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啊……不說膽子,臣妾根本……想都想不到這種事……不過是妒忌她……好妒忌她,想殺了她,可臣妾又哪有殺過人……」
「夠了,朕問你,為何還敢勾結外臣?」
閻容閉上眼,輕輕搖了搖頭。
「臣妾入宮那年……賈貴妃才走不久,陛下把瑞國公主交給臣妾撫養……陛下說,只信得過臣妾……」
一邊說,眼淚還在滾滾而下。
她仿佛是水做的一般。
「臣妾巴不得去死,免得在這冷宮受罪……唯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這孩子……她不諳世事,不知世人能有多壞……她要選夫婿,臣妾怎能不提心弔膽?臣妾只是想到有人敢對她說一句重話都心疼得要死……」
話到這裡,閻容動情地喊道:「我這輩子,就這一個孩子啊!就是死了,我也要知道她嫁了什麼人才能安心……」
她說了很久。
說她第一次牽起趙衿的手,說趙衿以前是如何討厭她……
趙昀轉過頭,極難得的,眼中浮起一愧疚之色。
他知道,這輩子雖能當得了一個好皇帝,卻沒當好一個丈夫,今日,又沒能當一個好父親……
一方錦帕緩緩飄落在閻容面前。
那上面有幾行字
——「周震炎雇友殺妻……」
閻容只看了一眼,重重磕了個頭。
「臣妾認罪。丁大全派人告訴臣妾,他想選周震炎作駙馬,希望臣妾說服瑞國公主……臣妾不放心,暗命關德出宮讓李瑕去打聽周震炎……臣妾操縱宮闈,結交外臣,罪無可赦,請陛下賜死……只求陛下,駙馬人選萬萬多加篩查……」
趙昀沒說話,轉身往外走去。
閻容跪著前面爬了兩步。
「請陛下再賜毒酒,臣妾不敢違逆。」
「朕沒有讓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