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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防之後再談吧?總歸以大局為重。」
「我自是明白,才未就此多說過。但眼見李非瑜如練兵般操練衙役,可見其人功業心重。須先給正房提個醒。」
「是啊,治縣本就艱難,偏來了個如此強硬人物。」
房言楷又嘆了一聲,想到那李瑕行事,頗覺憂慮……
……
慶符縣以南,筠連州。
慶符縣已歸入省治之縣,筠連州不同,還是「羈縻州」。
「羈」是指馬的絡頭;「縻」是指牛的韁繩。「羈縻」就是籠絡控制的意思。
宋朝建立之後,襲唐代的羈縻之策,並更加完善,簡單而言,就是「樹其酋長,使自鎮撫」,又在酋長之外,加派監管官員。
筠連州地處於四川盆地邊緣,再往南就是雲貴高原。
其境內有鎮舟河、巡司河、筠連河分別注入符江。雖不是符江的主源頭,但也是符江上游。
因此,李瑕乘舟一直沿符江而上,向南,到了筠連州。
他轉頭看去,只見州城很小,竟還不如慶符縣城大,且城牆低矮,只是用夯土製成。
「縣尉是覺得這州城小吧?」熊山道。
「沿途所見,河谷深幽,只有羊腸小道,這邊漢人不多?」李瑕問道。
「是,愈往南,山愈高,水愈險。少有人來。」熊山道,「這裡部族更多,宋官只是監管,因此州城不大,裡面也沒多少人。」
話雖如此說,前面亦有巡丁來攔。
李瑕拿出文書信令,道是慶符縣尉帶人巡視邊防,又使了一筆錢,得以繼續南行……
他這次出來,沒帶劉金鎖,留了一百人在慶符縣守營,以免縣裡有了變故。
又帶了熊山以及七個苗人做為嚮導。
過了州城,又走了一段,熊山道:「李縣尉,這裡就該棄舟走山道了,再往前走一點,就是五尺道了。」
「五尺道?不是石門道?」
「這邊叫五尺道。」熊山道:「李縣尉說的石門道,是唐時在五尺道上修建的。滇地石門關那邊叫石門道,我們這邊習慣叫五尺道。」
李瑕點點頭,吩咐了孔木溪領著二十人在河邊駐紮。
這附近有小村落,孔木溪倒免了紮營,守著船隻即可。
李瑕則繼續領了一百八十人棄舟登陸。
熊山道:「走過這五尺道,就不再是川蜀地界了,是烏蒙部地界。」
「怎不見當地守軍?」
「在前面的巡司,也許就二十里遠,但彎彎繞繞,怕得走上近百里。」
走了一會之後,前面道路漸窄。
到後來,李瑕只好吩咐手下人列成縱隊,兩人並肩而行。
摟虎領著幾人在前方開路,鮑山則在隊尾押後。
李瑕依舊與熊山並肩而行,感慨這道路太小。
熊山道:「五尺道,五尺道,道就寬五尺嘛,縣尉怕是還沒走過這樣的路?」
「確實沒走過。」李瑕道:「入蜀一路都是坐船,慶符縣的道路也不像這般。」
「慶符縣地勢還開闊些,再往南都是山地咧。這五尺道還是秦時修的,修來販賣僰僮的,也叫『僰青衣道』,這一段還算寬,能兩人並肩走,過了巡司之後,更窄,只能一人牽騾子走。」
「熊兄弟知道的蠻多的。」
「當嚮導嘛。」熊山大笑道:「以前也有帶些客商到烏蒙部去,聽客商們說的。」
這苗人漢子也是道聽途說,販賣僰僮自是有的,但秦修五尺道必然不僅是為了這個。
李瑕抬眼看去,反倒能體會秦始皇的雄心。
小小一條道,卻連接著四川與雲南的交通,若無這條道路,只怕如今慶符縣還是不開化的蠻荒之地。
親自走了這路,李瑕才明白,為何江春根本就不擔心蒙軍從石門道、五尺道北上攻打慶符。
就這麼窄一條路,大軍根本走不了。
蒙軍若走這裡,狼煙一起,不等他們穿過五尺道,宋軍就可以堵上來。
話雖如此,但世上之事怎麼說呢,不能以常理來想。
依常理,誰能想到居然要防備蒙軍從雲南北伐、攻打四川?
印象里,蒙古還在北邊的不能更北的地方,此地離內蒙外蒙十萬八千里。
原以為蒙軍是在草原上騎馬呼嘯的大漢,如今卻是跋山涉水把大理國打下來,西南的高山大寨,如猴子一般攀援上去拔了一個又一個。
就是這種固有印象被蒙軍打得稀碎,李瑕才一定要到這川滇山道上看一看。
二十餘里路一百八十人又走了一天,終於望到了前方有個關隘,想必就是巡司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巡檢
「縣尉莫看這關城已近在眼前了,走過去還得好一段路。」熊山抬手一指,又道:「那邊的守將是鄔巡檢,名通,領了百餘苗兵。」
所謂「巡檢」,官位與縣尉差不太多。
縣尉屬民防,一般由文官擔任;
巡檢屬軍防,由武官擔任,任期長,設置於沿邊或關隘要地,率兵守邊,但「不得與聞州縣事」。
李瑕問道:「如你所言,給這鄔通使些錢,他能放我們過境?」
熊山咧開嘴笑了笑,道:「幾年前我就與鄔巡檢打過交道,他是苗人,但與宋人無異。以往我帶客商過境,交些錢也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