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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弘道雖覺王蕘討厭,也感受到了他的熱情。
且如王蕘所言,倘若方才提到的人真能聯手,忽必烈也只有灰溜溜滾回草原的份。
「史天澤真能……」
「此正是我父子縱橫捭闔之能。」王蕘道,「五郎你想想,當年你我初見時,你對蒙古何等忠誠?最後如何?與我歃血為盟。今日又如何?已投身李郡王。我漢家男兒,合力驅虜,實乃大勢所趨!」
王蕘說著,身子越來越向前傾,人已從椅子上站起身來。
而張弘道還想再避,卻已不能再向後仰。
只能聽著王蕘又開始高談闊論,口沫橫飛。
王蕘與其父親一樣,好以言語動人,說起這些話來慷慨激昂。
但張弘道卻是問道:「若依你所言,一旦攻取燕京,李璮可願奉我王為主?」
「五郎啊五郎,這還沒起事,你便惦記著爭權奪勢,如何能成就大事?」
「此為關鍵。」
「齊王必定能先入燕京,到時名正言順,可為天下之主……」
王蕘話到一半,見張弘道眼神中是不以為然的神色,又道:「時機難得,不如先以大局為重。待掃淨胡塵,再行聚議如何?」
……
「他說史天澤已經答應舉事了?」
「是。」
李瑕想了想,又問道:「你是怎麼看的?」
他與張弘道私下裡說話頗為隨意,彼此也不講究什麼稱呼。
「去歲十一月的昔木土腦兒一戰,史天澤立了大功,之後忽必烈北征,史天澤留守中原。」張弘道沉思道:「若說他大勝而驕,再起異心,並非沒有可能。」
「但史天澤能奉李璮為主嗎?」
「不可能。」張弘道毫不猶豫,「王蕘話語裡必有虛言,但不知有多少誇大。」
「時機呢?」李瑕問道:「李璮選擇這種時候起事,是確定忽必烈陷在哈拉和林了?」
「據王蕘的說辭,王文統得到的消息是如此。另外,李璮之子李彥簡本在燕京為質,如今已潛逃出燕京往山東,李璮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是因為李彥簡發現時機很好,所以逃回山東?還是因為李彥簡逃回山東,所以李璮起事?」
「不知道。」張弘道問道:「你打算怎麼做?」
「這會是幾年內少有的能再削弱忽必烈的機會,必須是要把握的。」李瑕道:「但我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
保州。
時近年節,保州張家大宅熱鬧非凡。
張家本就人丁興旺,也不會因為張五郎與大姐兒的離開而顯得冷清多少。
但這日大堂兄弟齊聚之後,張弘范四下看了看,還是皺了皺眉。
他轉身往後院走去,找了一會,終於找到了正在拉著小馬駒散步的張文婉。
「二姐兒,怎不到堂上去?」張弘范笑道。
張文婉瞥了他一眼,沒理會他。
「怎麼?生九哥的氣了?」
張文婉忽瞪了張弘范一眼,道:「五哥是被我氣走的,還是被你氣走的?你來說!」
「哈?他自要走的,既與你無關,也與我無關。」
「哼。我原以為是我與五哥說『九哥待我更好,五哥管得太多了』才把他氣走的。但十哥都與我說了,是九哥把亳州交回朝廷,還辭了官,這才把五哥氣走了,以後我不理你了。」
張文婉說罷,一把拉過她的馬,徑直又走。
如今說來還算平靜,但沒人知道張弘道剛剛離開時她有多傷心與內疚。
最近知道這些都是九哥的錯,難免生氣。
張弘范低頭苦笑了一會,忽衝著張文婉的背影喊道:「過了年,你九哥便要從征了,你真要生悶氣?」
張文婉回過頭,道:「又從征?你不是被罷官了嗎?」
「起復了,萬一我死在戰場上,不希望這最後一個年節,二姐兒還生我的悶氣。」
「呸呸呸,不許說這種晦氣話。」
張弘范笑了笑。
無非是找個藉口嚇唬妹妹罷了。
征個山東李璮能有何危險?
也虧得是有李璮,才能在發生了張五郎叛逃之事後,還能再有一次被重用機會……
……
燕京城外。
風雪之中,一隊騎兵由北而來。
燕京城中也有騎兵出來相迎,兩邊將領相逢,有笑聲與蒙古語響起。
「哈哈,我的赤必合安答回來了,這該死的大雪天,快入城喝一碗奶茶吧。」
「聽說有隻小耗子從燕京逃走了?」
「哈哈,這次也是個機會,讓大汗知道,就該罷免了那些漢人的兵權才好……」
第七百二十六章 自不量力
李瑕對著地圖看了很久,越想,越對李璮的行事感到疑惑。
山東地界不比川陝,基本上是無險可守。那麼,李璮想要成事,最好的辦法必須趁忽必烈北征,直搗燕京,占據居庸關長城。
有王文統於燕京裡應外合,又有史天澤起兵響應……其實,李璮只要悶聲不響地攻到燕京即可。
如果這樣,就沒有太大必要派人來漢中聯絡。
偏偏依王蕘所言,李璮想要更穩妥,希望李瑕從關中出兵,攻打山西,牽制一部分蒙古兵力。
若如此,李璮、史天澤、李瑕三路並攻燕京,驅蒙古人出中原確實是輕而易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