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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安。
大宋朝堂上人心惶惶的景象已不是言語能形容的了。
敗到這種地步,謝道清當然也想遷都。
問題在於不論是中樞還是地方,每日都有許多官員出逃。
政令都傳達不下去,還如何遷都?
當謝道清從無比的震驚中回過神來,終於下了懿旨以求先穩定朝堂……
「相公,太后下了懿旨,張榜於宮門外了。」
「念。」
留夢炎正坐在燭火下,用裁紙刀裁一個信封,眼神中透著些焦慮之色,嘴裡還喃喃了一句。
「這次是回信吧?張五郎啊,你何必那般小心眼?」
「相公說什麼?」
留夢炎不耐煩道:「你念你的,休管我。」
他從信封中抽出一張紙,卻是空白的。
「是。」那小廝便開始念:「太后曰,我國家三百年,待士大夫不薄。」
念到這裡,小廝偷瞥了留夢炎一眼,只見他又在裁另一個信紙,也不知有沒有在聽,只好繼續念下去。
「吾與官家遭家多難,爾小大臣不能出一策以救時艱,內則畔官離次,外則委印棄城,避難偷生,尚何人為?亦何以見先帝於地下乎?」
「呵。」留夢炎終於有了反應,自語道:「人都逃了,還問。婦人當政。」
他把手裡那空白的紙放到燭火上,小心地烘烤著。
小廝則繼續念著謝道清的旨意。
「天命未改,國法尚存。凡在官守者,尚書省即與轉一次……」
「好!」留夢炎忽然輕呼了一聲,輕抖了抖手中的信紙。
「相公,你要升官了?」
「走開。」
「可還有一句……負國逃者,御史覺察以聞。」
最後一句竟還是如此無力的威脅,留夢炎更不耐煩,不由叱罵道:「還不滾?休再拿那蠢婦的廢話煩我。」
第一千三百二十五章 賣力
臨安皇城中響起了悠揚的鐘聲,代表著朝會開始了。
已經在後宮等候了一會兒的御駕與鳳輦都緩緩起駕,往延和殿而行。
今日是小朝會,也叫常朝。規模介於大朝會與內引奏對之間。
近來朝堂上多有人棄官而逃,留下了太多空缺的官位。對此,謝道清已經嚴厲地斥責了。
而今日的小朝會,便是將文武官員召來,對官位進行調整。
在清掃了那些懦弱無能的官員之後,朝廷正該重新振作,以扭轉局勢。
這個重擔終究是落在了謝道清一介老婦的身上。
儀駕抵達了延和殿。
內侍們先扶著有些瘋癲之態的趙禥進去,謝道清則往珠簾後落座。
然而才踱了幾步,那個鋪著紅毯的大殿轉進視線之前,她卻愣住了。
「這……」
來之前她心中已作了最壞的設想,哪怕朝臣已經逃了一半,她也能從容不迫。
可眼前這場面,竟還能出乎她的預料。
誰能想到,有冗官之患的堂堂大國,有朝一日只有這點人上朝。
少到何等地步?
六人。
謝道清不可置信,瞪大了眼又看了一遍。
王爚、陳宜中、謝堂、謝至、全永堅、謝垕。
除了這六個人,大殿上空空如也,再無旁人。
「大宋已經亡了!」
腦子裡炸出這個念頭,謝道清幾乎要癱倒在地。
她用手捉著一名內侍以支撐著身體,喃喃道:「逃光了嗎?逃光了?」
「太后莫驚,奴婢……」
謝道清耳朵里嗡嗡嗡,根本聽不清周圍人在說什麼。
直到她侄兒謝堂走上前連喚了幾句。
「太后,太后。」
「怎麼辦?全都逃光了,大宋完了。」
「沒逃光,還沒逃光。」謝堂道:「是傳旨的官員逃了,朝臣們都不知道今日有朝會。丞相們也是臨時才趕來押班的……」
「對,問問相公們怎麼辦。」
謝道清連忙向殿中看去,卻只看到兩個相公,至於什麼左相、參政、簽書等已全都不在了。
「……」
雖然群臣未至,今日的朝會終究還是商議了官位的調整。
「稟太后,當務之急是中樞的人選,章鑒既逃,朝廷連宰執都不足。」
「王平章公所言極是,可有人選?」
王爚與陳宜中對視了一眼。
陳宜中微微搖頭。
王爚遂行禮道:「請太后容許臣回去擬個摺子。」
……
散了朝、出了宮,陳宜中回到家中,已有一人在前堂等候。
此人名為李珏,字元暉,原本是賈黨的官員。
「恩相回來了。」
「元暉來了?」陳宜中頗有官威,淡淡道:「進去談吧。」
「恩相請。」
賓主在堂上坐了,李珏欠了欠身,道:「今日跑來叨擾恩相,實在是下官已被逼到走投無路了。」
陳宜中閉目養神,也不知有沒有在聽。
李珏道:「自從賈似道的罪名定下之後,朝中便一直有人想踩著我等上位。昨日,孫嶸叟又上表要流放我等。」
「我看到了。」陳宜中道。
「他將我與潛說友、吳益等人相提並論,那些人是賈黨心腹不假,我不過只是個翰林詞臣,侍奉的是皇家,賈似道魯港之敗與我有何干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