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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一會工夫,張弘范也來了。
「有人?」
「沒看到人,可能是野貓踩到了兵器架。」
「也是,在自己家中,能有什麼不相干的人?」張弘范道:「你去忙吧。」
「那我走了。」
張弘慶說走就走,作風倒像是蒙古人。
張弘范則獨自站在院中,向一牆之隔的書房看了一眼,判斷書房與練功房之間這個距離,肯定是聽不到什麼的。
目光如電一般地又掃視了一圈,他忽然想到了什麼。
他抬步走向了練功房,一步一步在地毯上踱著步,眼神中帶著回憶之色,像是在丈量著。
終於,他俯身,敲了敲一塊地磚,聽到了裡面傳來的空響。
從兵器架上拿起一柄單刀,往磚縫裡撬了幾下,打開來,裡面果然是一條密道。
張弘范再次看向了隔壁的書房,喃喃道:「我竟然忘了……」
他整個人都已警惕起來,愈發仔細地在這個小院裡搜索。
終於,他在院牆上發現了一個腳印。
腳印不大,顯然是一個女子留下的。
張弘范微微一愣,抬頭看向牆頭,若有所悟。
「追!」
……
腳步匆匆追過一條長廊,順著小徑一拐,只見前方有一隊婢女路過。
張弘范迅速掃視了她們一眼,正要將她們攔下審問,餘光忽然瞥見了什麼,轉頭一看,只見一個婢女打扮的嬌小的身影正穿過竹林。
「站住!」
他當即便追了上去,連趕了兩道院門,終於追上了對方。
「不想死就站住!」
張弘范掏出一柄匕首,隨手一擲,釘在了廊前一根大柱上,嚇的那婢女停下了腳步。
「轉過來!」
「我……我是廚房的粗使丫環四喜啊,我還要去廚房……」
張弘范一聽這聲音,鬆了口氣,搖頭笑了笑,大步上前,道:「四喜是吧?認得我嗎?」
那婢女轉過頭來,果然是張文婉。
「九哥。」
張文婉並不詫異,喊了一聲之後便鼓了鼓腮幫子,顯得有些生氣。
張弘范一見她這個樣子便明白了,向趕來的護衛們道:「你們都下去。」
「是。」
「跟我來。」張弘范招過妹妹,一路走到了湖邊的小亭,道:「你好大的膽子,陛下命你進京,你也敢逃。」
「我就想在我家裡待著怎麼了?不許?不許就殺了我啊!」
「喊什麼,我怎會殺你?」
「誰你不敢殺?你早就不是我認得的九哥了。」
「我與十一郎說的,你都聽到了?」
「怕人偷聽是吧?你要是光明正大,怕誰偷聽?」
張弘范嘆息一聲,眼神深沉起來,道:「有些事你不明白,我這麼做是為了張家好。」
「是,九哥最有本事,能與全家人作對,能讓朋友抄自己的家,不姓孛兒只斤太可惜了。」
「你以為我想嗎?!」
張弘范忽然提高了音量,喝道:「你以為我不想投降、從此效忠漢家王朝建功立業?是你大姐與五哥太早叛逆,太早引起了陛下的警惕。你看看史家,始終隱藏著觀望之心,等唐軍抵達真定府,滿門投降。你再看看董家,若不是我,我們張家已經是董家的下場了,明白嗎?!」
張文婉愣了一下。
她看著張弘范那突然之間怒氣沖沖的臉,像是嚇到了,最後乾脆捂著臉蹲在地上哇哇大哭起來。
「嗚嗚……你沖我吼什麼啊?是你要殺五哥,我罵你兩句錯了嗎?你沖我吼……」
張弘范閉上眼,將董家滿門被抄斬時的場面從腦海中揮散出去,深吸了兩口氣。
他知道自己最近情緒不太對,不像以前那麼沉穩了。
「二姐兒,別哭了。告訴九哥,你怎麼會在家裡的?為何不隨二哥他們到燕京?」
「你要殺我就你動手……動手啊!我張文婉要是眨一下眼睛我就不是好漢。」
「別哭了,我不會殺你,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張家,信我。」
「我不信你!大姐寫信給我了,她說姐夫大軍雲集,馬上要取天下了,要保張家就得帶著家裡歸順……」
張弘范嘆息搖頭,道:「你是沒長心眼不成?全家老小都在陛下手中,如何歸順?我與你十一哥思來想去,最後只能這麼做,為的是保住父親與全家性命。」
張文婉辯不過他,於是放聲哇哇大哭。
張弘范無奈,在湖邊坐下,放任張文婉哭了好一會,才吩咐人將這個沒腦子的妹妹帶去看管起來。
……
次日。
張弘范秘密去見了宗王兀古帶一趟,待回到張府之後就一直在奮筆疾書。
直到入夜,算著已經是張弘慶與張弘道相見的時間了,他才擱下了毛筆,站在窗前沉思著,一邊等待情報回來。
他心裡其實很明白一點,那就是這一仗若是真開戰了,他並沒有信心能勝。
事實上,以前大蒙古國碾壓一切的那種霸氣,在更早之前就丟了。張弘范記得很清楚的是,賀蘭山之戰前,他問忽必烈,為何不長驅隴西而要調頭去尋李瑕決戰?
當時忽必烈說的是,隴西諸城城頭布置了火炮,強攻的話,損失很大,不如先滅李瑕之疲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