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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將見過平章公!」
夏貴一登船便要行禮,賈似道連忙上前扶住,定眼看了夏貴許久,問道:「夏旗兒還能戰?」
「平章公放心,末將還有一把子力氣。」夏貴聲若洪鐘,很難讓人相信這已是七十歲的老將了。
賈似道又欣慰又感慨。
事實上,大宋到了今日,能用的大將已經不多了。
原本是有很多的,只不過殺的殺,逃的逃,如今還是得用夏貴這樣的老將。
寒暄之後,眾人落座。
賈似道當先開口,道:「給夏元帥說說川蜀的戰況吧。」
「是。」
廖瑩中馬上就開始安排士卒鋪開地圖。
夏貴便問道:「我聽說,我軍已經攻破夔門了,那夔州城可攻破了?」
廖瑩中動作微微一滯,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等地圖鋪好了,才指點著給諸將一併說起來。
「這是長江,我軍水師收復江陵之後,逆江西進,過西陵峽、巫峽、瞿塘峽,這是最艱難的一段路。」
賈似道聽著這些,從懷中摸出一個酒囊,抿了一口,那神情仿佛一切與他無關。
只見廖瑩中在瞿塘峽的西邊點了一下,道:「這裡是瞿塘關,瞿塘關即夔門,我軍已攻下了夔門。說起夔門一戰,唐軍在瞿塘關中布置了五百精兵,且安置了火炮兩座,擊沉了我們……」
「這些我都知道。」夏貴道:「我是問,夔州攻下了沒有?」
廖瑩中道:「夏元帥莫急,且聽我說。」
他手指又點了點瞿塘關以西。
「這裡是白帝城,地處於江心,東望夔門,西臨永安城。自古就是易守難攻的要地,當年余玠在任之際,增築了白帝城,使之成為川東八柱之一……」
夏貴驚疑道:「你是說,白帝城還未攻下?」
廖瑩中輕描淡寫地點了點頭,道:「但夔門已經攻下了。唐軍在白帝城中布置了八百精兵,我軍出其不意且不計傷亡,以戰船封堵住了其支援瞿塘關的水路,因此成功拿下了夔門。」
「白帝城與瞿塘關不到半江之隔,拿下夔門之後,我軍至少已攻城一月有餘了,一座江心孤島,還未拿下?」
「正因為是江心孤島,圍困即可。」
廖瑩中手指又往西移了一點,道:「這是夔州城,夔州治所原本已遷到了白帝城,但李瑕任蜀帥之後,又將治所遷回了奉節縣。夔州城中唐軍兵力亦不多,不到兩千人。」
「兵力是不多。」夏貴道:「但夔州城擊退過蒙軍多少次你可知道?」
「夏元帥說的不錯,夔州很難攻克,因此我們希望能招降其守臣張起岩、副將張萬。這二人都是余玠當年的舊部,或許還忠心於大宋。」
廖瑩中又說了一會,再往西面指了指,繼續道:「拿下夔州之後是雲安軍……」
夏貴臉上的皺紋深了起來,心想這都還沒到萬州,而萬州後面還有忠州、涪州。
他今日才意識到一個問題,這陣子攻破夔門的消息傳來,大宋朝野沸騰,仿佛收復川蜀只在眼前。但有些更深的問題,賈似道之前顯然沒說。
川蜀那個地勢,要收復,宋軍最好的路線就是走水路攻重慶,然後走水路往成都。
一路上這個小關幾百人,那個大城一兩千人,唐軍布置的已經是最少最少的兵力了,但這樣打下去得打到什麼時候?
這讓他感受到了當年蒙軍陷在蜀中山城防禦網裡的痛苦。
問題在於,蒙軍還是順江而下,而宋軍卻是逆江而上。
「平章公。」夏貴終於嘆息道:「這一仗,比末將預料中難打啊。」
「若不難打,我為何要親自出征?」賈似道反問了一句,起身,拍了拍夏貴的肩,道:「這是唯一的機會。」
「是。」
「你說難,李瑕比我們更難。我告訴你,忽必烈現在還未全力出手,為的就是等李瑕拉開輜重線,再拖死他。所以,我們的勝算會越來越大……」
……
時間很快已到了十一月,北方已下了大雪。
自從李瑕勸降了邢州之後,元軍就放棄了對真定府的反攻,之後也果斷放棄了藁城,直接退守到了保州境內。
包括山西的元軍也是,阿合馬一直退到了太原,有隨時回援保州的架勢。
忽必烈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收回兵力,以保州作為緩衝,守住燕京,拖垮李瑕,再等待反攻。
可以說,唐軍自攻破洛陽以來,幾乎沒有打過幾場硬仗,連續收復了河南、河北、山西等大量城池。輜重線拉長的同時,有些城池也需要分兵駐守。
一開始的銳氣難免削減了下來。
再加下天氣變冷,許多來自南方的士卒並不習慣,攻勢終於還是開始放緩。
李瑕的戰略規劃是在年節之前拿下保州。
如此一來,他便可在冬天安撫人心,等待開春之後直接攻打失去了屏障的燕京城。
而保州原本是他最有信心拿下的一個城池,但偏偏因為張家的關係,忽必烈對保州的防備最重。
近來李瑕忙於對新附諸城的安撫,以及入冬之後的輜重調備,將保州一戰全權交與了張弘道。
用他的話說,沒有比張弘道更適合攻克保州的人。
十一月初七,張弘道駐兵在唐河南岸,與元軍對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