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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意識到有人過來了,劉元禮停下話頭,目光看去,微微眯眯眼。
他當然認得陸秀夫。
曾經他還是李瑕的敵人時,率兵奇襲漢中,在陽平關前,正是陸秀夫一聲火炮,將他擊得潰不成軍。
「你來做什麼?」
待陸秀夫到了眼前,劉元禮淡淡開口,威風十足。
過去他曾兩次受俘於李瑕,當時陸秀夫是李瑕的左膀右臂,兩人一個是俘虜,一個是高官,天差地別。
如今一個是白身,一個是元帥,又是天差地別。
「見過劉元帥。」陸秀夫行了一禮,道:「陸某想為國出力,方才到中書求見韓相公,聽說韓老相公來兵部了。」
「韓老相公已經走了。」劉元禮道。
「敢問他去了何處?」
劉元禮忽然問道:「你想為國出力?」
「是。」
「當大唐朝堂是什麼?不高興了便辭官,想當官了又回來。」
陸秀夫默然了一下,道:「陛下曾與我說過一番話,今日與劉元帥共勉如何?」
「願聞其詳。」
「有亡國,有亡天下。」陸秀夫回想著李瑕的話,因嫌其太過白話,不免又換成自己遣詞造句的風格,「亡國者,易姓改號。而禮義不存,率獸食人、荼毒生靈,謂之亡天下。」
「所以呢?」
「那是保天下還是保國?陛下說,保國者君君臣臣,肉食者謀之。而保天下者……」
陸秀夫說著,理了理自己的衣袖,道:「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如今我已不是宋的臣子,只是一介匹夫,那天下有難,該便站出來。」
劉元禮輕呵了一聲,道:「書生。」
……
一個時辰後,長安城外關中軍大營里召開軍議。
精銳士卒們已在大帳外站了一排,嚴防死守,根本不讓人靠近。
看這架勢,像是飛鳥都不能落到帳頂聽裡面在說什麼。
諸將匯聚之後沒等多久,便見劉元禮手按大刀大步進帳。
「大帥!」
「地圖擺上。」
「是。」
有將領再一回頭,見到劉元禮身後跟著的一人,卻是愣了一下。好心上前小聲提醒道:「大帥,今日軍議非同小可,還是不帶新來的幕僚為好。」
「他不是本帥幕下。」劉元禮道:「陸秀夫,剛起復的相公,官位還沒定。」
「末將聽說過陸秀夫之名,擔心此人是趙宋細作。」
劉元禮淡淡道:「他戰場上的本事是陛下親自教的。」
一句話,帳中諸將不再就此事多言。
很快,地圖已經攤開。
劉元禮走上前,掃視了諸將一眼,再次確定了一遍都是可信得過的心腹。
「河套局勢,陛下已經傳信回來了,雖說如今忽必烈親征,事實上元軍兵力最多在十萬左右。那不管是順秦道南下,還是先攻興慶府,他必須要分兵。那關中只要再派兩萬援軍北上,也許暫時可守到後續的援軍抵達。如今陛下已抽調全境兵力,與元軍並不懸殊。」
說話的工夫,劉元禮已在地圖上標註好了大概的兵力分布,之後下意識地看了陸秀夫一眼。
陸秀夫感覺到他目光看來,問道:「劉元帥還未說陛下在何處?」
劉元禮卻又不理會他了,道:「繼續我方才說的,既然我們與蒙元的兵力不算懸殊,忽必烈親征最大的威脅在何處?」
他點了點西域,畫了一條從西域到興慶府的箭頭。
「這裡是元軍的主力,整整十五萬大軍。到時元軍兵力有二十五萬,再加上山西、河南的兵力,舉國之師三十餘萬,就算將大唐六路之地兵馬全調出來,也難以取勝。」
陸秀夫看著地圖,有些發愣。
他隨李瑕打過祁山道之戰,十分了解李瑕,心裡已隱隱猜到了李瑕想要怎麼打。
太冒險了……這是他的第一反應。
但他晃了晃腦袋,又想到,既然祁山道一戰能打,為何今日這一戰就不敢打。
昔日的那位李大帥已成了今日的陛下,還能連戰力也丟了不成?
陸秀夫沒有意識到自己心裡也許已願意稱李瑕一聲陛下,只是緊緊盯著地圖上的一個方位,等待著劉元禮繼續說。
他有些期待,也許是期待自己猜准了,也許是期待別的什麼。
果然,只見劉元禮抬起手,在地圖上那個位置點了一下。
「我們需要做好準備,如果陛下於此先擊敗了那十五萬元軍……」
……
烈風呼嘯。
大漠之上千里荒蕪。
忽必烈之子、大元安西王忙剌哥策馬行走在從西域返回的路上。
他年輕,英氣逼人,肩上還停著一隻海東青。
隨著一聲呼嘯,海東青沖天而起,向東飛去。
遠遠地,它銳利的鷹眼似看到了什麼東西,遂俯衝了一段。
那是在紅色的山巒另一邊,有一支兵馬也在行軍。
這支兵馬說大也大,論馬匹有近兩萬匹,奔騰起來也是塵煙滾滾,算人數卻只有七千餘人,稱不上什麼大軍。
那飛在天上的海東青還是感覺到了些不同,似乎連它也能意識到,那股沖天殺氣對自己的主人並不友好……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運氣
李瑕抬起望筒,對準了盤旋在天上的海東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