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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幾封戰報傳來,他再次鋪開地圖,召集將領,展開了軍議。
「先說東路軍吧。」
「遵旨。」
在軍議上給諸將領解釋戰報的是易士英。
這位文官出身的武將其實極為擅長分析局勢。
「張珏的主力沿洛水向東,如今正在攻打鄭州。但出了邙山、嵩山這些山地之後,元軍的戰術開始趨於靈活。」
易士英說著,在地圖上標註了一下,於是可以清楚地看到,從鄭州開始,東面就是一馬平川的平原地形。
「伯顏沒有固守城池,而是命令騎兵四散而出,避開張珏的主力,轉而偷襲我們的輜重線。這是蒙元的老伎倆了,宋蒙交戰數十年來,宋軍難以收復失地的原由便在於此,固守山地堅城可勝,而一旦遠征,則糧草必定不濟。」
「但我們也有騎兵,可以放過來追擊元軍。」
「不錯,然元軍退入城中又如何?」
「如此一來,攻城的進展依舊是慢了。如今陸秀夫駐守在鞏縣,安排糧草調動。若鄭州未下,則輜重不敢前行。至於克鄭州之後大軍攻打開封,輜重如何運送,依舊是個問題。」
李瑕這才開口,問道:「可有更好的辦法?」
一眾文臣武將商議了許久,最後,易士英道:「稟陛下,此戰,唯有依張帥如今這種穩紮穩打的打法,方可功成。若成功之心太急,則長驅之師無援、糧草不繼,或可招致敗亡。」
東路軍的情況大概便是如此了,攻下開封未必不行,但在元軍騎兵的不停騷擾之下,註定不會太快。
李瑕的目光落回地圖上,道:「說說北路軍的情形。」
易士英不急不緩道:「河北情形與河南不同,河南乃蒙元與趙宋交界之處,忽必烈收世侯之權、提拔的心腹將領,多置於河南,兵馬屯集,大將雲齊。而河北地處蒙元腹地,世侯林立,可謂腹中空虛之地。如今,張弘道的先鋒兵馬已經在孟津渡渡過黃河,首先要面對的第一個堅城就是沁陽。」
李瑕只略略一想,道:「沁陽由世侯鄭鼎鎮守。」
「是,鄭鼎之父鄭皋……」
才議到一半,今日缺席了軍議的林子才匆匆趕到,在門外稍稍一停,大步趕到了李瑕面前。
「陛下,西北的情報到了,張弘范受任為蒙古漢軍都元帥、主管西北戰局,如今已收攏大量潰兵,想必要趕回河北鎮守……」
李瑕喃喃道:「忽必烈不拘一格用人才啊。」
易士英則已有些焦急起來。
「陛下,這不是玩笑的時候!」
李瑕與易士英之間亦有默契,不必多說什麼也明白這對局勢會有怎樣的影響。
簡單而言,伯顏守河南、阿合馬鎮山西,如今北伐的突破口就是河北。
若是讓張弘范再率大軍回守河北,那蒙元的整個防線就將穩固起來。
思來想去,又與眾人商議之後,這日到了最後,李瑕派人給張弘道傳了一封親筆信。
……
小船晃晃悠悠過了黃河。
放眼看去,到處都是人,士卒、輜重都還在渡河,大批的物資還堆積在北岸,讓人有種永遠都搬不完的無力感。
「打仗啊,打來打去,打的都是民脂民膏。」
史槓這般嘆息著,卻帶著些許事不關己的語氣。
以他的出身,哪能真體會什麼民脂民膏?
不過是因為現在歸附新唐了,得要融入清廉愛民的氛圍當中。
但他不是主動歸順的,而是戰敗被俘的,目前為止顯然不會有太大的前程。此時臉上不免掛了些鬱悶之色。
一路向北而行,很快便到了孟州城。
城外的血跡還未清理乾淨,在炎炎夏日泛起一股難聞的腥臭。
從這殘存著的痕跡可以看出攻克孟津渡、孟州城是一場艱難的戰鬥。元軍並非不重視孟津渡這個要地,而是沒想到洛陽城會那麼快失守。
進了城門,登上城頭,史槓那鬱郁不得志的表情便一掃而空,換上了熱情洋溢的語態。
「五郎了得啊!大軍還未完全渡河,五郎竟已進了孟州城!」
前方,張弘道正在與董文用談話,轉頭一見史槓,眉頭便微微皺了起來。
他素來覺得史家幾個子弟裝模作樣,明明也是貪圖權柄,偏要裝得淡泊懶散。
而史槓其實也看不上張家子弟,覺得張家人愛現眼,早晚沒有好下場。
當然,因張家有個好女兒,如今他遠沒有與張弘道相提並論的資格了,此時喚一句「五郎」不過是攀交情罷了。
「你怎來了?」
張弘道只這般語氣淡淡地問了一句,史槓氣勢便完全被壓了下來。
「給張帥帶了聖諭,陛下已答應由張帥全權招攬河北世侯,凡於蒙元官職遷擢兩秩以下者,皆有張帥定奪……」
史槓說著,看張弘道的眼神也越發炙熱起來。
接下來的河北大地,都不知有多少人要巴結這位舊日風評有些平庸的張五郎了……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勸降
凡蒙元官職遷擢兩秩以下者,皆由張弘道定奪,什麼意思呢?
比如史家守著真定府的四子史杞如今官至正四品的「參議中書省事」,而張弘道則可以承諾給史杞一個正三品的新唐官職。
當然,不可能每個人都能有這樣的優待,顯然會依據其實力、才能、人品等因素,張弘道進行酌情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