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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看,他這一萬人兩萬匹戰馬都累得筋疲力盡,不敢再追了,連忙就地休整。
此時察察兒才發現,這次追來得匆忙,乳酪帶得不多,遂讓士卒們擠馬奶喝。
「額秀特,狗宋人和狗寡婦比阿里不哥的怯薛還能跑,我看他們動靜,怕是有一人四馬,追不上了。」
「萬夫長的意思是?」
「當然是回去,對面兩萬人,我們一萬人拉得太遠……」
一聲哨響打斷了察察兒的話。
「敵襲!上馬!上馬!額秀特!」
察察兒喝馬奶的酒囊掉在地上,顧不得撿,人已翻身上馬,卻見敵兵已衝殺上來,弓箭、弩箭亂射,將他麾下還沒來得及上馬的戰士射倒在地。
好在,付出了不小的傷亡後,戰士們終於從驚慌中恢復,紛紛上了馬匹要與敵人死戰。
但敵軍卻是很快就拉開了距離。
察察兒留意到,敵軍有兩萬多人,方才卻只有一半人殺過來,另一半人在休息。
不用想都知道,等他們下一次休息,敵軍又會殺過來。
「額秀特,這是我的曼古歹戰術啊,額秀特。」
察察兒連忙下令,掉頭返回羅布泊,至少得儘快與後續的兵力匯合。
然而,追逐了一整日,戰士飢餓,馬匹疲憊,又是連夜行軍,越來越多的戰士落在後面。
一個多時辰,竟還是沒遇到後面的四萬兵馬。
察察兒知道再這樣下去,體力就要被消耗完了,只好再次下令休整。
他希望敵軍沒有追過來,或是還離得很遠……
腦中這念頭才起,身後已傳來了號角聲。
……
大漠之上,滿天繁星。
北斗七星亮得晃眼,策馬奔馳的騎兵紛紛揚起彎刀。
「殺啊!」
號角聲陣陣,李瑕與魯忽兀乃的盟兵向元軍反攻過去。
他們的戰馬雖然也累,但遠比敵方有體力。
李瑕在台特瑪湖營地挑選出兩萬人之後,讓魯兀忽乃把剩下的人先打發回于闐,但好的戰馬、盔甲、武器、牲畜是全都留下了的。
沒被挑中的人們騎著駑馬、穿著單薄的衣衫西向,看著是有些可憐的。
但這能在最短時間內激起戰士們的驕傲和興奮感,同時,征戰的兩萬人能做到一人四騎、裝備充足。
大漠一馬平川的地勢,配合著望筒,他們完全能夠做到不讓敵人追上,甚至消耗掉敵方的馬力,趁敵精疲力盡了再反攻。
這正像蒙古人最擅長的曼古歹戰術。敵人追,我就跑,放冷箭消耗;敵人跑,我就追上去襲擾再消耗。總之讓敵人打不到、跑不掉。
但憑什麼一定是蒙古人才能用曼古歹戰術?
關鍵在於誰的馬多、誰的馬快……
……
察察兒其實認為這一仗他打得不差。
剛發現敵軍的馬匹更多、體力更足,便果斷下令不再追擊。
不然被引誘得更遠,是有可能全軍覆沒的。
這就是有經驗的將領!
雖然現在跑得很狼狽,損失了一兩成的勇士,但打仗就是這樣。
用漢人的話說就是勝敗乃兵家常事……
「噗!」
突然,一名奔跑中的騎兵被射下馬匹。
「啊!」
慘叫聲傳來,察察兒嚇了一跳,覺得落馬者居然離自己這麼近。
他才想起來追的時候自己沖在前面,逃的時候已落在最後。
再轉頭一看,見那九斿白纛還跟在身後,他幾乎以為自己才是叛軍、是被蒙古大汗打敗了。
「撤!快撤……」
雙方你追我趕,良久,就在察察兒感到跨下戰馬真的快跑不動了之時,前方終於出現了火光。
很快就要與後續兵馬匯合了。
察察兒本以為那狗宋人和狗寡婦不會再追了,沒想到後方喊聲不停,敵兵竟還想驅著他的潰兵衝散更多兵馬。
他不由大怒,罵道:「再敢追,要你們去死!」
可再定眼一看,前方的友軍把今日繳獲的牲畜都趕到這個臨時營地。
他才想起來主力兵馬其實是繞到東、西兩個方向,準備包圍敵軍了。
眼前這一支高昌兵馬,人數也只有數千,認為有那麼多兵力都追上去了,不用跟得太緊,把牲畜截留下來就可以。
明白歸明白,此時救命的後續兵馬卻忽然成了攔路的障礙,也著實讓人氣急敗壞。
「滾開!滾開!叛軍追上來了……」
「咴!」
戰馬終於力竭,察察兒知道馬匹要倒,連忙縱身一躍,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嗒」的一聲,嘴裡鮮血長流。
那一直塞在他牙縫裡的肉屑終於隨著他的一排牙齒一起掉落。
滿嘴都是血。
察察兒卻什麼都顧不得,搶過一匹戰馬,嘶吼道:「走啊!走啊!」
「牛羊不要了!」
「馬匹也不要了!走啊……」
「額秀特……」
……
「秦王必勝!」
胡勒根沒參與廝殺,而是帶著他的士卒們散在隊伍各處高聲叫喊,提醒著察合台汗國的戰士,是誰在帶著他們取得勝利。
呼嘯聲一聲高過一聲。
奔馳在大漠上的西域騎兵們哈哈大笑著,揮舞著手中的武器,追上了那些奔逃的元軍,將他們打落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