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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熊山推門進來,附在李瑕耳邊,低聲道:「縣尉,有蒙古人來見段興智了,帶了十多人,說是再不開門就打進來。」
「知道了。」
李瑕壓了壓手裡的劍,又向段興智問道:「好或不好?」
段興智依舊在猶豫不絕。
他知道,李瑕說的那個計劃根本不足以讓他瞞過阿術。
若照做了,他很可能會因為背叛蒙古國而喪命。
但至少,李瑕還是給了他一個希望……
脖頸上的劍鋒逼上來,段興智想咽口水,卻又不敢。
「好。」他終於吐出一個字。
李瑕收了劍,轉過身,又與高明月交頭接耳地說了幾句。
之後,他才拍了拍段興智的肩,道:「現在,出面告訴你的人,放蒙古人進來,讓他們到前堂的梵音樓說話。」
「李……你不問問來的是誰?」
「嗯,這也很重要。」李瑕道,「但時間很趕,我們先殺了他們,然後再說。」
「殺……殺了他們?」段興智臉色瞬間一白,「我告訴你!我絕非為我一人活命而降,你若是……」
「閉嘴,再敢多說一句,我不會再問你,直接殺了……」
第三百一十章 冷靜
段興智呆呆望著堂外。
他知道梵音樓在府中何處,從大門到梵音樓,要經過一條狹窄的長廊,青石板路夾在兩堵高牆之間,只容兩人並肩通行。
那麼,李瑕把蒙人招呼過去要做什麼,他也明白了。
果不其然,很快,遠處傳來了痛苦的慘叫聲、憤怒的喝罵聲。
段興智僅聽這聲音,就能想像到那十餘個強壯的蒙古人被堵在小小的走道里被屠戮的場景。
又過了良久,李瑕重新回到大堂上,手裡提著個頭顱,隨手放在段興智面前。
「說吧,他是誰?」
血在案几上一點點匯聚,向邊緣流淌。
頭顱上的人臉表情還十分鮮明,怒目而瞪,仿佛隨時要撲上來。這人臨死之前顯然無比憤怒。
任誰被偷襲了,心情都不會好。
段興智雖有預料,卻還是大駭不已,喃喃道:「這,這……」
「說,他是誰?」
段興智強忍著想嘔的衝動,道:「奧魯官手下的護衛長席日勾日格。」
李瑕不在意死人,更在意活人,遂問道:「奧魯官是誰?」
「格杜。」
李瑕又問道:「他住在哪?住所還有多少兵力?」
段興智聞言,不由駭然。
聽李瑕話里這意思,竟是還想找上門去把格杜也殺了?
「李……李縣尉,我並非不聽話,但能否容我說幾句話?」
「不行。」
段興智偏過頭,努力不去看案上的頭顱,不去看李瑕的臉色,兀自喃喃道:「眼前這情形,我很熟悉。當年,高泰祥把持朝政,就是在我面前殺了蒙古使臣,血濺大殿,可結果……」
「噗。」
「啊!」段興智慘叫一聲,瞪大了眼,只見一柄長劍已狠狠地扎進了他的大腿。
鄭慧緣見此場景,眼中淚水漣漣,很是心疼。
「回答我的問題,別說沒用的東西。」李瑕道。
「好,好。格杜住在……城外,城北千戶所,他有五百人,其中蒙人近百……」
「城外?」
「是,他不喜歡城池……喜歡住蒙古包,說是……說是『遼闊』。」
李瑕皺了皺眉,略有些詫異。
算時間,格杜看到城南的火光,派人進城找段興智問,在這大半夜的,動作非常快了。
從這一點上就能看出蒙人作風與大理兵完全不同。
大理立國三百餘年間幾乎沒經歷過太大的戰火,兵將散漫,比宋軍都遠遠不如。但蒙人不一樣,行動力很強。
沒有十足把握,或者說沒有預先布置埋伏時,李瑕並不願意與蒙軍作戰。
段興智見他開始沉思,忍著疼痛與害怕,又道:「我真的……是為我們好……不要學高泰祥……你不知道蒙人有多可怕……」
「我知道,所以我打算逃了。」
段興智又是一愣,摸不透李瑕的心思。他思考了一下,他漸漸明白過來……李瑕心裡有一個預想,蒙人兵力在多少可以動手,超過那個數就不動手。
雖是很簡單的一件事,卻絕不容易做到。
這需要對形勢有很清晰的洞察與思考、需要極冷靜的心態、還需要對自身判斷有足夠的信心。
年輕人尤其難做到這點。
在段興智看來,這才是李瑕真正可怕的地方……
……
天光微亮。
段興智派人到城北千戶所向奧魯說明昨夜的情況。
「稟奧魯,昨夜城南千戶所發生了營嘯,致使兩百宋軍俘虜趁亂逃了,已逃往西面的蒼山。」
格杜問道:「我派進城裡見段興智的人呢?怎還沒回來?」
「總管已見到了席日勾日格,讓他幫忙到蒼山捉拿俘虜。這……實在是都元帥抽調了太多人,總管兵力不足。」
「該死。」格杜罵道:「你們這些大理人什麼事都辦不好,總要蒙古勇士出面,那要你們有什麼用?!」
「請奧魯息怒,總管一定會儘快處置妥當。」
格杜並未完全相信段興智的話,冷笑一聲,目光巡睃著來人,顯得頗為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