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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術拿的是一桿長騎矛,一衝鋒便刺翻了兩個宋軍騎兵,之後便直衝楊奔。
……
「將軍!」
楊奔正在指揮兵馬應對猛攻,忽聽一名宋兵大喊一聲。
他回過頭,便見到阿術已倏然殺奔到他附近長騎矛正狠狠紮下,刺翻了提醒他的那個親兵。
楊奔大怒,當即迎向阿術。
然而阿術看似來尋楊奔搦戰,才衝到面前,卻是身子一俯。
他身後一名蒙軍迅速放箭。
「嗖!」
一支冷箭正中楊奔皮甲,將他釘落馬下。
「殺啊!」
蒙軍既受主帥的鼓舞,又是急著想要殺破楊奔的防線,已是士氣大振,奮力湧上來。
而楊奔中了箭,被親衛拖著不斷後撤,抬眼只看到蒙軍不斷在向前推進。
「將軍!守不住了!」
「再撐一會!」
「……」
「長生天保佑草原兒女生生不息……」
蒙軍也在高聲呼喊著,為了殺出淺水塬而振奮不已。
阿術終於咧了咧嘴,稍鬆一口氣,亦是認為自己得到了長生天的保佑。
然而,前方本要敗退的宋軍忽然又歡呼起來。
阿術一聽心裡便是一涼,料想是宋軍又有援兵到了。
回頭一看,如他所料,李曾伯的大旗已迤迤而來。
阿術遂覺得那種自己像是一個獵物一般的感受已經越來越濃了……
第七百六十二章 斷腿
「吁!」
陸小酉勒住韁繩,放慢馬速,驅馬躍上一個小小的坮塬,之後掏出望筒,向前方那正在廝殺的戰場望去。
喊殺聲不歇,隔著千軍萬馬,能看得到李瑕那高豎著的大纛。
他還看到了紅黃藍白黑的五面將旗,知道其中那面藍色的便屬於李澤怡。
陸小酉遂很為李澤怡感到驕傲。
他認為李澤怡往後的軍功一定能超過他,且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因為他知道李澤怡比他有本事,有本事的人當然得出頭。
才放下望筒,便見李曾伯也已躍馬上來。
李曾伯從鞏昌出發,走的是番須口道。
這一路顛簸而來,陸小酉看在眼裡,實在擔心老節帥的身子骨會散了架……
「大帥請看。」
李曾伯接過望筒看了一會,卻並未馬上下令進攻,而是重新調整了陣列,之後才調遣兵馬支援李瑕。
每招過一個將領,他都不厭其煩地反覆交代。
「困獸猶鬥,須圍三闕一,放蒙軍走南面豁口。」
「緩緩逼進,陣型不得散了,以免將蒙軍逼急了沖亂我方陣列,或掉頭反攻東面。」
「……」
這片戰場不大不小,淺水塬之戰時雙方十餘萬兵力也擺得下,但它終究是古道,稱為「涇河古道」或是「蕭關古道」。
西面是關山、東面是子午嶺、北面是黃土高原,唯有涇河與幾條支流穿過的河谷還算開闊,可以行軍。
它沒有蜀道那麼難走,但本質上還屬於山谷。
阿術的這支蒙軍已被堵在山谷中。
劉金鎖、楊奔堵住了他們往東北的去路;李瑕從中間將他們一分為二;李曾伯則從西面圍堵上來。
若是從天上看,就會明白東、西兩邊的蒙軍應該同時齊攻李瑕。
但戰場上的將軍與士卒只能從他們的視角看,不可能看得到完整的戰場局勢。
東邊的蒙軍放眼看去,看到宋軍的防線已被他們沖得支離破碎,馬上便能突圍;西邊的蒙軍只看到自己被宋軍包圍了,必須要儘快散出去。
這種情況下,已沒有任何人能號令被分割開來的兩部分蒙軍同時合攻。
李曾伯要做的便是先殲滅西邊的蒙軍。
他以往打仗,就好像是守著一間破屋來防狼,拼了命地釘窗戶,一不小心便讓狼竄進屋中肆虐。
而這一仗,他是獵戶。
這裡便是他的陷阱。
現在狼已在陷阱里,可以套住它的後腿了……
……
阿術一看李曾伯的旗幟過來,已是大怒。
他不是要棄掉一半的兵力,而是打算先殲滅堵路的宋軍,再圍殺李瑕所部。
李曾伯太快趕到,讓他有種被扯住後腿的感覺。
恨不能一腳將那老東西踹死,再拔腿而走。
但暴怒歸暴怒,阿術早已聯絡不了被分割的那部分蒙軍,只能任他們被李曾伯包圍。
像一頭狼被套住了後腿,且已失去了知覺。
阿術只好一口咬斷了自己的後腿,拼命跳出這個陷阱。
這一口咬得鮮血淋漓,他已發了狠。
他今年二十八歲,從體力到意志都是最巔峰的時候。
他是一頭最強壯的狼,已被陷阱激怒,且是最暴怒的時候。
呲牙咧嘴,奪人而噬……
「噗。」
阿術的長騎矛借著馬匹的一點近距離沖勢,輕而易舉地刺死一個宋兵。
他一扯韁繩,馬匹拐了個彎,避開前方列陣的十餘個宋軍。
身後的蒙騎已撞上去,撞亂了這十餘宋軍的陣列。
阿術馬上又拐回來,長騎矛亂捅,突破這一層防線。
馬蹄下的屍體和傷者漸漸增多,他就這樣領兵突進。
這也是阿術從戎以來,打得最激烈的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