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1頁
這日,收效甚微的對奏進行到了一半,曾淵子才遲遲趕到。
謝道清不悅,認為這是對她這個聽政太后的不敬,問道:「曾相公何以晚到?」
「稟太后,臣離開樞密院之時,忽得到沿江制置使趙溍的奏報,稱叛軍主力已經抵達淮西。」
曾淵子道:「趙溍還得到消息,據說李庭芝已經降了李逆。他不敢使長江天險有失,故而調回了南岸所有船隻……」
僅這幾句話,謝道清不由嚇得面色慘白。
叛軍主力已到淮西,只怕意味著議和失敗。
李庭芝一降,意味著淮東也要失守,說是守江先守淮,如今才開戰,淮河防線竟已經完全丟了。
當然,長江北岸的船隻都被調空了,李庭芝是否真叛投了,朝廷其實也不知道……
第一千三百零九章 條件
長安。
一輛小驢車出了城門,沿著朱雀大街往南走了兩三里路,在薦福寺附近停下。
韓祈安下了驢車,抬頭便能看到一座白土粉飾的高塔,長街上則是絡驛不絕的行人,叫賣不絕於耳,此地雖是城外,卻比一般城池內還要繁華。
他叫車夫自去吃些東西,往東拐過安仁坊的小巷,在一家小食館前停下了腳步。
往裡瞧去,此時並不是飯點,館中還坐了三桌食客,其中店門店尾處各有三個大漢在飲酒,另有一男一女坐在角落裡。
韓祈安進了小食館,往角落裡那一男一女走去,店門處一名大漢抬頭看著他,似想起身,卻被另一人按了按。
坐在角落裡那年輕男子回過頭看了一眼,笑道:「離開長安有陣子了,念叨著這家的羊羹,難得來吃一遭,倒讓你找著了。」
韓祈安欠了欠身,應道:「郎君放心,沒有甚要緊事。就是見著郎君人了,我能心安些。」
「坐吧……店家,再要碗羊羹、兩個饃。」
「好咧。」
「這家羊羹我喝過幾次,確是鮮,半點膻味沒有。過去在臨安時身子弱,到了關中這些年,每日被這饃填得實實在在,身子倒是康健得很,說是救命恩人也不為過。」
韓祈安一邊坐下,一邊絮絮叨叨,又道:「他家生意也好,這一帶也熱鬧。眼看著天下太平,長安城池怕是太小了?」
「知道韓公想問什麼,肯定不會遷都開封。這次之所以準備帶百官過去待一陣子,為督南征事宜、為穩中原人心,再加上為勘黃河水利,獨獨沒有為遷都做準備之意。」
「郎君快兩年沒在長安,好不容易回來安撫眾人,沒幾天又要到開封去。眾人猜測是否嫌宮城太小,沒有大國氣象,說往後若要擴建宮城,或可在龍首原大明宮那塊地……」
說到這裡,店家端著托盤上來,湊趣道:「幾位客官也在談擴建宮城的事?是小,要放五百年前,額這鋪面還是長安城裡的正中央哩。」
韓祈安笑道:「這般說來,若真擴了城,你這鋪面可值錢。」
「嘿,天子腳下嘛。再說了,總不能回頭等滅了宋國,獻俘的時候叫那宋國國主看了笑話。」
說著,店家端上來吃食,招呼韓祈安慢用,又交代了羊羹可以再添方才退下去。
他卻沒想到當今天子就坐在他這小館裡。
李瑕回頭看了一眼,道:「擴建就沒必要了,與韓公說個想法,別傳出去……哦,我還未與別人說過,往後若傳出去了只當是你說的。」
「莫不是看上了北平城?」
「忽必烈既建得差不多了,省得再勞民傷財,未來我們的疆域絕不僅這個範圍。當然,緩幾年再談,眼下最主要的事還是南征。」
韓祈安微低著頭仔細聽著,手裡拿著饃撕成小塊往羊羹里放,應道:「南征之事未了,我便跑來說這些,是因為大家都不太想去開封,未雨綢繆。至於北平就更遠了,到時難免有人抱怨北方苦寒。」
「知道。」李瑕笑了一下,道:「因為干係的利益太大,他們才擔心得都來不及等宋國滅了以後再討論這件事。往後若遷都,別的不說,長安的地價不值錢了首先損害最多的就是元從功臣的利益。相當於一次小小的權力洗牌,越大的功臣越不願接受。」
「不至於。」韓祈安從容喝了一口羊羹,放下碗才道:「真說起來又能有多少損失?在長安是住、在北平也是住。勛臣們的田產、宅院、商鋪是要貶上一些,經營的人脈也得再來過,或許有些人還丟了個發橫財的機會。可若是連這點損失也承受不起,那未免也墮落得太快了。」
「就是這個意思。」李瑕道:「天子不好當,本是為了收服北方考慮,一不小心便要損了哪方的利益。」
「豈還擔憂這些?以郎君之威望,凡下了決心,訏謨定命,風行雷動,幾人敢忤逆?」
「不過是有些感慨,方才我還在與明月討論,只不過是想去開封一趟,方便及時處置滅宋事宜,便能引出這許多猜想與不安,幸而今日我是開國之君,否則,若承的是趙宋的基業,只消流露出遷都開封或北平的意思,想必南征與北伐便要不了了之了吧?」
「牽一髮而動全身,趙宋享國三百一十年,更是盤根錯節,根深蒂固,牽不動了。」韓承緒道:「故而,南征之勝敗已無需顧慮。」
「值得顧慮的是積弊清得徹不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