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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轟」地幾聲響,如雷般的聲響炸開。
「咴律律!」
幾匹戰馬受驚,猛地揚起前蹄。
「踩到蒺藜了!有伏兵!」
同時,又是幾聲馬嘶,有蒙卒栽進前方的陷馬溝里。
箭雨從兩側的山林間襲來,有蒙卒栽倒在地。
「走!」
兀良合台能聽得懂漢語,聽到了山林中的吶喊。
「長寧軍都鈐轄易士英在此,爾等已被包圍,還不速速投降!」
這話聽來傻氣,在他看來有種宋朝文官自以為是之感。
投降當然不可能,但他還是暗暗心驚。
因是新敗,麾下士卒士氣不高,又不知敵軍寡眾,他不敢硬戰,果斷引兵向後撤去。
退到開闊之處,兀良合台才覺稍稍心安,同時卻也感到奇怪。
敘州被圍了那麼久,長寧軍顯然不可能與史俊聯絡,更不可能料到自己會從此處撤退,怎會提前設伏?
此事一時也難以想通,兀良合台只好派探馬上高處觀察地勢與敵情,尋機突圍……
……
確實也沒有長寧軍來,是李瑕以五百人假造聲勢,暫時將兀良合台堵在了山溝當中。
但拖不了多久,更遑提擊敗對方了。
眼看蒙騎已調整過來,房言楷頗為憂慮,道:「我與你說過,便是追上兀良合台也敵不過他,眼下宜速派人去請史知州增援。」
「是該請援,但非向史知州請援,他兵少。我們該向長寧軍請援。」李瑕道。
房言楷沉吟道:「只怕來不及,拖不到那時候。」
「房主簿與我說的《孫子兵法》,我近來感悟良多。『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
房言楷搖了搖頭,道:「我明白非瑜思路,無非是強而避之、怒而撓之、佚而勞之,可他是騎兵、你是步卒,步卒怎可能拖垮騎兵?」
「除非……能料到兀良合台要往哪裡走。」
「何意?」
李瑕道:「如果我們每次都能堵在兀良合台前面呢?」
「這……如何算到?」
「不試試怎麼知道?」李瑕道,「他要回大理,會往哪走?」
「川南多山,最穩妥的道路往往都是沿河而行。」
「有哪幾條河?」
「金沙江、關河、符江,皆在敘州附近,蒙軍不敢再走。」房言楷沉吟道:「那就是沿長寧河,到易溪部境內,再返回大理?」
李瑕點點頭,道:「我也是如此認為。」
房言楷沉吟著,道:「今夜我們勉強攔了他一日,但明日他必來探營,知我們兵力不足。」
「那就乾脆撤走。」李瑕道:「只留少數人再次虛張聲勢,我們連夜趕往長寧河再設一次伏。」
房言楷嘆息一聲,道:「士卒們太累了啊。」
「累,總比死了好。」
李瑕這般說了一句,開始下令道:「宋禾,你帶二十人,儘量多點篝火,造出三千人駐兵於此的樣子。」
「是。」
「於柄,你帶人去向長寧軍報信,請其速帶兵阻截。」
「是。」
「熊山,你帶人先走,讓麻酉兒帶路,讓沿途的村民散到山間,再到古河鎮要些乾糧。」
「是……」
……
入夜,有蒙卒攀上高山,目光眺去只見前方的山林中火光點點。
他有些沮喪地搖了搖頭,下山向兀良合台報導:「都元帥,宋軍怕是有三千人。」
「放屁!」兀良合台大罵,道:「史俊一共也就三千人,長寧軍也沒這麼多人!」
海日古道:「那是……史俊與長寧軍合兵了?」
兀良合台沉默著,終於肯開始思考,最後道:「很可能是少量人馬在布疑兵。」
「那我們衝過去?」
「怕是有埋伏,夜裡派人去探探路,明日從別的路走……」
次日,兀良合台又向東繞了一段,終於出了這一片被長江包圍的群山。
他果斷趨往長寧河。
長寧河也是由南向北流入長江,發源于歸來州。
歸來州乃羈縻之州,是僰人聚居之地、川滇交界之處。宋廷在歸來州以北設長寧軍,與其說是抗蒙,不如說是防僰人生亂……在兀良合台攻蜀一戰之前是這樣。
經此一戰,往後局勢必是要變的。
故而,兀良合台覺得,自己勝亦是勝,敗亦是勝。
他並不擔心要路過安寧縣這個長寧軍駐地,他確定阿術會在那裡等他。
行軍如風,中午之前他們就殺到了長寧河西岸的古河鎮。
遠遠望去,見到一群百姓正在過一個木橋。
「追上去!」
三十餘騎當先追出去,嚇的那些百姓連忙逃竄。
幾騎蒙卒驅馬上了木橋,忽聽「轟」的一聲巨響,木橋被炸斷,將他們炸下河中。
卻是許多顆瓷蒺藜火球被綁在橋上,拖了根長長的引線被一個穿著皮甲的宋軍點燃。
兀良合台有些煩這樣的小打小鬧。
他不用過河,並不下令追擊,派探馬進古河鎮打探過無異樣之後領兵進去休整。
他是久經戰陣之人,並不會在這種地勢中埋伏,劫掠一番之後,繼續率軍急奔。
才奔了七八里,忽聽一聲馬嘶,有戰馬馬蹄一軟,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