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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你還想瞞朕?」
「臣妾句句屬實啊陛下!陛下,再等等……會有兒子的,會有的……臣妾就是想再拖一拖……」
趙昀一腳踹開閻容,怒喝道:「你還在瞞朕!你還在瞞!」
「沒有!沒有!」
「朕已五十又五了,朕的三個兒子……永王兩歲夭折、昭王半歲、祁王才兩個月……上天賜給朕的福澤盡了,盡了……你們所有人都知道,朕不會再有子嗣……所有人都知道!你們都在嘲笑朕,看,老東西還想要子嗣……哈……」
「陛下……嗚嗚……不是……不是……臣妾相信還會……」
「夠了!你再妄想欺騙朕一句,朕撕爛你的嘴!」
閻容大哭。
一道閃電落下,窗外熾亮了一下,又暗了下去。
趙昀道:「你可以收丁大全和李瑕的好處,可以為他們謀官。但你不能一次次又一次撕扯朕的傷疤,你明知道朕有多慟!」
「陛下,求你……」
「你明知道這些日子以來朕在想什麼,朕問你『我是不是又死了一個兒子』,你是怎麼回答朕的?你明知道朕有多慟,還敢用你這張臉對著朕笑,告訴朕這個兒子還能找回來……朕想到你這妖婦當時的嘴臉都覺噁心!」
趙昀越說越怒。
「你不殺季惜惜,是否還想一兩年後再撿個孩子來繼儲?到時內有丁大全、外有李瑕,閻李丁當,欲謀……」
「轟!」一聲巨雷砸落。
閻容再無力撐著身體,匍倒在地上,哭著。
她已無法再扭轉聖心,只希望能用自己楚楚可憐的姿態讓皇帝饒過她一命。
也不知過了多久。
「閻貴妃。」有尖細的聲音響起。
閻容猛然抬頭,喃喃道:「對,讓董宋臣來見本宮……快,召董……」
「閻貴妃,這是陛下賜你的酒……」
「本宮不喝!不喝!」
「貴妃知道的,若打翻了,不會有第二壺。」
那小黃門端著盤子退了兩步,在地上跪下來,如此說了一句,磕了個頭,匆匆逃了。
「嘭。」
宮門被關了起來。
閻容環目四顧,偌大的宮殿已見不到一個人影。
就只有那壺毒酒安安靜靜地立在那……
……
季惜惜洗過澡,從溫泉池裡出來,坐在榻邊。
她知道官家今夜不會有心情過來。
但至少,她活下來了。
她不過是個毫無心計、懵懂天真的弱女子,入了宮,身子有些不舒服,旁人說她是懷孕了,她說「恐陛下失望,待確認了再告訴陛下。」
御醫說她有孕,她茫然不知所措,想見陛下,但戰事不斷。
再之後,她被人送走……直到被賈相公救回來。
除了這些,她什麼都沒說,賈相公也什麼都沒說。
御醫倒是招供了很多。
最後是官家告訴她,這一切都是閻貴妃那個妖婦的計。
今夜,閻貴妃會死。
來日,等官家緩過心情,這聖心,總歸是要落在宮內某個人身上的……
季惜惜想睡,但想著這些,她睡不著。
於是坐在那,聽雨下了一整夜。
受厘殿裡,閻容正飲下毒酒呢,那妖妃用民脂民膏建了賽靈隱寺求功德。
功德?
禍國妖女死了,才是對這大宋社稷最大的功德……
第五百四十六章 舊事重演
雨下了一整夜。
趙昀起身,感到無比的疲憊。
他真的老了,無心於政務。
但還有太多事要做。
要除掉董宋臣,罷免丁大全、李瑕,閻李丁當可以是奸黨,但不能是不忠心於他的奸黨;
要罷免吳潛,以免這個老東西對他的侄子……不,是養子、是唯一的嗣子,以免吳潛要把皇位從他這一系交回到宗室手中。
宗室?去他……的宗室!
趙昀絕不容許。
等忙完這一切,又要開始每日督促傻兒子讀書了,頭疼。
當初就不該挑李仁本家的長女為榮王妃,好妒之惡婦,連陪嫁侍女懷孕了也要藥掉。
把堂堂儲君,藥成這副德性。
李家就該滿門抄斬!
竟放任李家人活到了今日……
「傳賈似道,選德殿內引奏事。」
……
「朕即位以來,滅金驅蒙。今蒙古大亂,外患已平、三邊安定。朕有自知之明,這般文治武功,朕已竭智盡力,難再更上一層。所慮者,宗廟之傳承,近朝中多有勸朕立太子者……」
說著說著,趙昀突然發怒,拿起案上的果子砸向賈似道。
「賈師憲!你敢在朕說話時玩胡桃!」
賈似道被砸了一下,竟還自顧自低頭把玩袖子裡的兩枚胡桃,道:「陛下既不信任臣,何必來問臣?臣這性子,本不該為官,不如放臣自由自在吧?」
趙昀大怒,拍案喝道:「你活膩了?!」
賈似道這才收了胡桃,恭恭敬敬道:「恭聽聖諭。」
趙昀吹了吹鬍子,見賈似道這一板一眼的模樣,依舊不痛快。
「你近前來。」
「遵旨。」
「不必端著,笑。」
「是……」
「嘖。」趙昀砸了砸嘴,道:「為何不像從前那般與朕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