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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咳……」
「郎君?」駕車的大漢喊道:「快救他!別讓老頭去了!」
……
一間酒樓上,楊實看了一眼長街上的亂象,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在心中自語了一句。
「你們該知道,阿郎不是等今日事到臨頭了才啟動中策,而是回臨安之前就在準備了。」
事實便是,楊實這些人到臨安的時間比李瑕還早一個月。
所有計劃似乎是同一時間開始準備的。
他們盡力過,但也從未把所有希望完全寄托在皇帝的信任之上。
「都安排好了?」
「是,已傳告下去,今晚開始。」
「老夫還未聽到……」
楊實話到一半,忽聽到遠遠傳來了歌聲。
那是許多人在遠處的瓦子裡高唱。
「一人爬上門,門上青草生,生兒不得養,養子誰家人?」
楊實笑笑,伸手在茶水裡沾了沾,嘴裡微微念叨著,在桌上寫一個字。
一人爬上門,門上青草生。
指尖停下,那分明是一個「芮」字。
……
葉夢鼎終於平復了呼吸。
他感到四周安靜了些許,想來是已離開了那繁亂的大街。
但遠遠的,有歌聲飄來。
「……生兒不得養,養子誰家人?」
葉夢鼎喃喃著,眼中泛起怒意,拉過李昭成便道:「這歌……」
「賈似道放的謠言,葉公還未明白局勢已到何種地步了?」李昭成一字一句道:「今夜,賈似道要行廢立之事!」
「不!」
葉夢鼎聲音很含糊,似從喉嚨里炸開。
「不可!」
他絕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他悉心培養了近十年的儲君被廢。
這是他一生之心血。
「絕不可,不可……」
「二弟為何當街殺皇城都知?!」李昭成大喝一聲,道:「因事態已至危如累卵,非雷霆手段不能挽回!」
「不,不……」
「葉公!賈似道已有偽證,陛下所生三子,皆為榮王毒殺。門上青草生,生兒不得養啊!」
「真的?你容老夫想想……」
葉夢鼎已被這突如其來的種種變故驚懵了,努力想鎮定心神。
李昭成卻不容他細想,喝道:「帶進來!」
有人按著方才劫來的三個隨從,將他們按進車廂。
「請葉公親自審!」
……
御街上,因突如其來的兇殺還混亂不堪,歌聲已越來越響。
聯袂接踵的人群中,有人拆開一串串銅錢散出去,但到了後來,人群已自發地跟著唱起來。
……
「給本官招供!」
車廂內,葉夢鼎拿出高官氣勢大喝了一聲。
「葉公饒命啊!小人的家小都被拿了,他們要小人在御前指證,說……就是葉公安排李瑕隨殿下去榮王府,葉公與李瑕勾結,害死了榮王。」
「小人也是被捏著家小,又收了好處,要招供曾見到葉公在忠王府藏了一套魏世子的衣物。」
「……」
李昭成許久沒開口。
他也沒必要說話。
這三人招供的都是真的,賈似道確確實實是如此安排的。
當李瑕聽聞雲孫把趙與芮之死復盤了一遍,又從關德那裡得知董宋臣插手了,便能猜到賈似道的布局。
賈似道不是吳潛,其人做事有佞臣氣,不會違逆聖心,不會去扶持別的宗室,因此必保趙禥,必為趙禥找一個替罪羊。
只有葉夢鼎最適合當這替罪羊。
李瑕太了解賈似道了,李瑕的權謀手段就是師承於賈似道。
顯然,葉夢鼎並沒有這般了解賈似道。
論心計,這位宿儒名臣還差得遠……
葉夢鼎以手覆臉,仰起頭,眼中泛起悲涼。
「何以至此?何以至此?賈師憲!你欺人太甚!」
「帶下去。」
李昭成鄭重行禮,道:「敢問葉公,能臨時調動多少兵力救陛下、救殿下?」
葉夢鼎猛然轉頭,張口,卻是啞了聲。
「敢問葉公能調動多少兵力?」李昭成又問。
「老夫……忠王府……忠王府名義上可節制兩千人……老夫與殿前司……老夫其實已暗中拉攏了殿前司神武右軍……但不可……不可啊!」
「葉公!葉公吶,危如累卵,迫在眉睫!請公出手救大宋社稷!」
「讓老夫想想,老夫需想想……」
……
遠處,歌聲愈高,在反覆唱過了前幾句之後,終於,遞進到了後面的歌辭。
「七歲始能語,手足力俱無,若將社稷舉,十年國勢去。」
到這裡,已有許多人不敢再跟著唱。
但那歌聲卻越來越近,離宮城、也離此間越來越近。
「欲使天下安,唯盼周公出,國本歸宗族,周公匡明主……」
葉夢鼎抬起手,似在壓住李昭成的說話聲。
他努力側耳傾聽,終於將那歌謠聽到了最後一句。
「宣室治安策,雲台將相才,泝巴峽,屯漢鄂,援江南……天雷落,周公出。」
葉夢鼎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賈似道有這般大膽。
他只張開嘴,喃喃了一句。
「天雷落?周公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