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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還有誰能比董宋臣這個近侍更懂官家?
嘗了新鮮,今日便是連內引奏事,官家也姍姍來遲……
「丁相勿急。」
董宋臣吩咐了小黃門再給丁大全添酒,笑道:「昨日官家與季大家排了支舞,直到三更天,恐還得晚些。」
丁大全亦好女色,否則也不會搶兒媳,聞言會心一笑。
「想起來,風簾樓這一批,最出彩的似乎不是季惜惜?」
董宋臣壓低了些聲音,湊近了,低聲道:「昨日,我亦與官家說……本有位唐安安,比季惜惜還要妙些,可惜讓賈似道贖買了。」
丁大全微微頜首,問道:「官家如何反應?」
「官家正是愛煞了季惜惜,無甚反應。但……」
丁大全於是又傾耳過去。
只聽董宋臣那尖細的聲音微有些顫抖起來。
「但之後,官家似不經意般嘀咕了一句,開青樓的也管鬥蛐蛐的。」
丁大全撫須,皺了皺眉。
鬥倒了謝方叔、程元鳳之後,丁大全已是權勢滔天,偏還覺得不足,如今已瞄上了賈似道。
倒不是他小心眼,權力便是如此,由不得人。
不扳倒賈似道,早晚也要被賈似道反咬一口。
琢磨著官家這意思,先是「無甚反應」表明樂意看重臣們之前有嫌隙,後面那一句話,卻是敲打,要他們有個度。
想到在官家心裡,賈似道的地位與自己差不多,丁大全的臉色就難看下來。
「丁相也不必憂慮。」董宋臣笑道:「眼下丁相聖眷正隆啊,川蜀之大勝,全賴丁相用人有方呀。」
丁大全不喜,反而愈發陰沉,道:「大官可提醒了官家?釣魚城是為李瑕之功勞,呂文德分明為賈似道派去搶功……」
「丁相喲,我的丁相公。」董宋臣拈著蘭花指打斷了丁大全的話,「官家喜歡哪個,咱們能不明白嗎?李瑕那小子才多大年歲?要真拿了那許多功勞,教官家往後如何用他?」
他扭了扭身子,又道:「十九歲的方面之臣,哪次封賞不叫人頭疼?便是閻貴妃也覺著,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要咱們潤些功勞出去,細水長流,方得長久。」
丁大全懂這些意思。
他不在乎李瑕這木頭會不會被風摧,他要的是自己的功勞比賈似道大。
但沒辦法,賈似道一系的呂文德,就是比丁黨一系的李瑕受官家青睞。
「釣魚城一戰之封賞,樞密院議過了。」丁大全開口道:「與大官先通通氣?一會上報官家。」
「官家心意,咱們得先說清楚。」董宋臣道:「王堅一定不能再留在川蜀了。」
「湖北安撫使。」丁大全道:「銜領前左領軍衛上將軍,爵封清水縣開國伯。」
董宋臣不在乎。
王堅又不是朝中誰的人,管他去哪。
「那釣魚城守將?」
「重慶都統馬千,調為興元府都統兼知合州。」
丁大全從袖中拿出一本奏摺,遞給董宋臣。
其中是川蜀諸多將領的遷任安排。
董宋臣看到最後,奇道:「李瑕呢?」
「不知官家心意?」
「太年輕了啊。」董宋臣搖了搖頭。
丁大全道:「知成都的人選尚未榷定,李瑕……」
大宋往往是由四川安撫制置使兼知成都,任官到這一步,便是蜀帥了。
但還是因為失地太多,這些年的蜀帥一直是兼知重慶府。
之所以李瑕收復成都之後,朝廷沒有設置成都知府,便是想再看看,到底能不能守住。
現在,守住了。
丁大全雖不提四川安撫制置使,只說知成都府,但顯然是想把呂文德從四川擠出去。
「不夠格。」董宋臣再次打斷道。
丁大全無奈,吸了一口氣,緩緩道:「那……遷呂文德知成都府,李瑕知重慶府?」
他還是那個謀蜀帥的心思。
說不定,呂文德再丟了成都呢?
「丁相,咱們不能這般貪啊!」董宋臣跳腳道,「都說了,說了官家更信重呂文德。」
丁大全只好再次試探道:「御前諸軍都統、成都安撫副使、兼知嘉定府?」
董宋臣不語。
丁大全道:「大官,賈似道有呂文德,我們可就只有李瑕這一個真能打仗的。」
「是啊。」
董宋臣悠悠然吐了口氣,笑道:「閻貴妃也是這般說,要是蜀帥是咱們的人那該有多好,而咱們的人里,也就這麼這麼個李瑕。」
丁大全深以為然。
大宋就這麼點大地方,若連川蜀都不能掌握,他還當什麼權相?
董宋臣話鋒一轉,卻又接著道:「但,官家前陣子說過一句……李非瑜宰相之才,可惜還未有功名吧?莫像趙葵,到了朕要用他時,說甚宰相須用讀書人。」
丁大全琢磨著這話里的意思……什麼宰相之才那是好聽的,實際上,官家是想壓一壓李瑕了。
李瑕壞就壞在太年輕,立功太多。
「丁相想明白了?」董宋臣道:「官家不願封賞他。」
「不封賞他?那我們的功勞在何處?」丁大全道:「哪怕先封賞了,再尋個由頭調回臨安壓著也好。」
董宋臣這才拍著膝道:「有了丁相這句話,那便寫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