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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風雪天對著遠處這樣大喊,讓他口乾舌燥。
對面沉默了。
史槓有些期待地等著,他知道術真伯一定是被欺騙了或被威脅了才會投降李瑕,很容易勸服的。
「術真伯首領,你看那邊,我們三千多兵力圍攻李瑕數百人,李瑕馬上就要敗亡了……」
「嗖!」忽然一支弓箭射來。
史槓嚇了一跳,連忙勒馬退了好幾步。
「咴!」
馬嘶聲中,箭已經釘在了他面前的雪地里。
其實,術真伯不是鐵石心腸,史槓的勸說他全都聽進去了。
但什麼血統身份、忠義恩情都是虛的,他術真伯做選擇,只看強弱。此時他還是不知道戰場上的形勢,只知道對比起雙方的表態,元軍將領太弱了。
李瑕是多麼的強勢,一副「順服,是朕給你的機會」的樣子。反觀史槓好言相勸,顯得實在是太心虛了。
什麼「李瑕馬上就要敗亡了」簡直是放屁,兩萬兵馬在這裡,李瑕都沒調動,怎麼可能快要敗亡了?
「殺光這些元軍!」
「走!快走……」
……
「娘的。」
史槓一路奔逃,好不容易甩脫了術真伯的追擊。
再轉頭看向那個火光沖天的營地,見到的是一幅極怪異的場景。半邊營地是激烈的廝殺,半邊營地卻是迷茫地沉默著。
那兩萬敗兵既不支援、也不反戈。要定勝負,還是只能看雙方真正有建制的兵馬。
能勝嗎?
「該死的高麗人參,貪功。這仗讓我來打,先策反了兩萬兵馬,還能不贏?憑你也敢衝擊李瑕大帳,夜郎自大。」史槓不由暗罵王綧。
罵歸罵,事實上,他自己也貪功,又有為堂兄與長兄報仇的心思。
今夜還有機會,能與王綧爭一爭功勞。
略略一猶豫,史槓最終還是選擇了向王綧所在的方向支援。
那片營地已是一片火海,亮得晃眼。
元軍在外面圍了一圈,防止有唐軍逃跑。
史槓殺入混戰中的營地,渾身都溫暖起來,越往前,喊殺聲吵得他腦袋都疼。
「別理他們!」
前方有兩隊士卒在打鬥,史槓一聲令下,扯著韁繩繞開,尋找著李瑕的所在。
偶爾有流矢、絆馬索,不時還能見到殘兵經過……終於,他們看到了李瑕的龍纛、王綧的大旗就在前方。
那是戰場最激烈的地方。
「殺李瑕!」
史槓催動馬匹,領兵往那邊衝去。
這一刻,他想到了他的長兄史權,堂兄史樞、史格。他們都很英勇,卻都死在李瑕手上。
而他,會為他們報仇。
「父親,你說的那些話錯了,孩兒會殺了李瑕。你將會以孩兒為榮……」
腦子裡滿是這樣的念頭,史槓愈發激動。
一頂頂燃燒的帳篷從眼前晃過,火焰噼里啪啦,終於,他遠遠望到李瑕與王綧。
遠處有元軍還在過來,但同時也有唐軍在趕來。
史槓忽然發現自己算錯了一件事。
他本以為唐軍只有五百戰力,但其實漏算了這個營地里的傷兵。
那些傷兵其實也是能上戰場的。
李瑕就是一個上戰場的傷兵,皇帝尚且如此,其他傷兵怎麼可能不賣命?
這構成了這個營地里最後一道防線。
現在,需要他史家三郎帶著他健全的兵馬,去衝破這道防線。
……
「嘭。」
王綧目光落處,李瑕正用長槊將他的一名怯薛士卒砸死。
那長槊絕對很重,因為被砸死的士卒脖子完全斷掉了,與他兒子的死法一樣。
「殺了他啊!」
王綧憤怒地大喊。
「放箭啊!」
沒有箭了,在冰雪天氣中殺到這裡,雙方的弩箭早已斷了弦。且都是披著最好的盔甲,箭矢傷害有限。
此時刀刀到肉的近戰才決定生死。
王綧轉頭四看,發現周圍那些元軍士卒也開始惜命,一個個持著刀、屈著腿,身子一顛一顛的,上前一步能退後兩步。
「該死的混蛋!來殺了他啊!阿西八!」
沒有用,這些士卒大部分是從高麗逃過來的,要麼是罪犯,要麼是想過些好日子。
都是些連自己的國家都不要了的人,還能指望他們為了王綧奮不顧身。
「阿西八,你們上啊!殺了他,有你們一輩子享不完的賞賜!」
「來啊!」
「嘭!」
又有人被砸倒在地,追隨著李瑕殺到紅了眼的唐軍將領大吼道:「來啊!」
王綧再轉回頭來,忽然驚了一下,因為他已正對上了李瑕那堅定、兇狠的眼神。
這一對眼之間,雙方確實離得很近了。
「啊!」
他終於向李瑕沖了過去。
「你們抱住他的槊!」
「叮。」
李瑕揮槊掃倒兩名元軍的同時,終於有不畏死的元軍拼命抱住了他的長槊,整個人都被掃得在地上拖。
王綧便是趁此機會搶上,慌亂之中一刀劈在李瑕肩上,刀嵌在了盔甲的縫隙之中。
下一刻,李瑕棄掉長槊,伸手握住王綧的手腕,用力一擰。
「嘎達。」
慘叫聲中,李瑕推著王綧向前一步,避過了劈來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