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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一章 忽里勒台
七月二十八日。
天色還未亮時,已經有人在殺羊宰牛。
今日將會烤上千隻牛羊,供赴會的所有人大快朵頤……
海都聽著那磨刀聲,早早便起身,走出帳篷,思考著。
「海都可汗。」有人遠遠站在他的營帳外,道:「秦王請你過去談一談。」
海都有些詫異,問道:「現在?他為什麼不早說?」
「可汗如果不敢去就算了。」
「他在哪?」
「就在那邊。」那人指了指天池的方向。
海都遂向天池走去。
他帶兩百人住在李瑕這四五千人包圍的地方都不怕,更不怕單獨去見李瑕了。
天池邊點著一團篝火。
李瑕一個人站在那,聽到腳步聲就回過頭來。
海都道:「忽里勒台大會馬上要開始了,你早不談晚不談,現在找我談是什麼意思?」
「讓你反應不過來,來不及做準備。」
「狡猾的漢人。」
「大會前的準備,你該做的都做了。」李瑕道:「與其到時候七嘴八舌地談,不如現在我們兩個人把盟約談清楚。」
一句話,海都沉默了。
他發現自己這兩天……著相了。
期待著忽里勒台,好像真把這場大會當成能決定蒙古命運的關鍵。
因為李瑕舉辦得真的有模有樣。
可事實上呢?
那些諸王全都是李瑕的俘虜,巴巴哈爾就是個蠢女人,兀魯忽乃現在還更信任李瑕。
換句話說,整場大會真正需要對話的,就只有他海都與李瑕兩個人。
大會只是個儀式。
他與李瑕,只需要這兩個人把盟約談妥了,這場儀式才有意義,才會成為一場把忽必烈定性為叛逆,徹底改變大蒙古國命運的大會。
海都凝視了李瑕一眼,在這一刻,對李瑕的印象是兩個字。
——冷靜。
與年齡極不相符的冷靜,能讓人在亂世多太多成功的可能了。
「好。」海都道:「我們來談盟約。」
他這兩天已經定下了說服兀魯忽乃、巴巴哈爾的計劃,現在不得不把心神從這些計劃里收回來,重新思考著如何說服李瑕。
「我們一起對付忽必烈。」
「可以。」
李瑕道:「我希望你能在兩年內攻打一次哈拉和林。」
「我還沒有這個實力。」海都道:「我的牲畜很瘦。」
「你只需要攻打一次,不一定要勝。」
像西域、漠北這些地方,看著很大,但城池不多,駐軍也不多。
好比李瑕這次來西域,只需要偷襲幾場,就好像是占下了很大的地方,其實沒有。這種地廣人稀,無險可守的地方,來一次,打敗敵人很簡單。
難的是守。
或者說難的是經營。
沒有經營,根本守不了。
哈拉和林也是這樣,相隔數千里,看起來遠得不得了,其中根本就無險可守,沒有幾個城池,更別說關隘了。
所以,海都只要出兵翻過阿勒泰山,就能直趨哈拉和林……只要不在路上餓死、迷路。
這對李瑕很重要,像上次黃河之戰一樣,這種對忽必烈的牽制是能保他命的。
「我當然也想收回哈拉和林。」海都道:「但只有等我的牲畜肥了,我才能出兵。」
「貿易吧,我給你鐵器,你給我馬匹。」
「不夠,我需要兀魯忽乃的地盤……」
「不可能。」
李瑕果斷拒絕了。
兀魯忽乃只想守成,保住察合台汗國現有的領地,對於她以及她那才能平庸的兒子而言已是艱難了。這世道,孤兒寡婦天然就是弱的。
海都則太危險了,有強大的野心、能力。
李瑕絕不可能放任這樣一個人成為近鄰。
否則,他這一趟來想要穩定西線以便往後抽調兵力往東、往北的戰略意圖就全盤作廢,反而給自己引了個大敵,讓西域永世不寧。
不能以為能共同對付忽必烈就是朋友。
事實上,忽必烈長期經營漠南,對西域的控制並不強;反而是海都,一旦吞併察合台,那就是西遼的版圖,是能要了李瑕的命的。
「沒有誠意啊。」海都嘆息道。
李瑕道:「我很有誠意,希望你能雄據漠北,但也只能是漠北。」
「不,你連漠北也想吞併,我看得出來。」
「沒錯,等到我們除掉忽必烈。」
「我就知道你很危險,那我怎麼能輕易幫你?」
「那你走?」
「這樣吧。」海都道:「讓諸王在大會上推舉我為大汗,你我締結國書,把諸王交給我、再把你繳獲的戰利品給我。作為交換,我明年就出兵攻打一次哈拉和林,幫助牽制忽必烈的兵馬。」
「別兒哥也希望你出兵吧?」
「不,別兒哥更想攻打旭烈兀。」海都很快就有了回答,「你應該也知道,我已得到了金帳汗國的支持。安狄萬便是替別兒哥來與我會盟的。」
「是啊,阿里不哥也得到過這些支持。」
「你只要說,答不答應。」
「不答應。」李瑕依舊堅決。
答應了這些條件,海都便能名正言順地對察合台汗國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