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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必烈似乎愕然了一下,之後哈哈大笑,走下來拍著史天澤的肩,道:「如果連你都說無能,本汗帳中就沒有能打仗的統帥了,你繼續指揮,不可推拖。」
「謝陛下,臣遵旨。」
忽必烈收斂了笑意,抬起手指,指著忽剌忽兒,語氣不悅地道:「你既然急了,那帶你的兵馬作為督軍,代本汗激勵將士們,兩日內必須把李瑕的人頭拿過來。」
史槓有些不安,偷眼一瞥,發現忽剌忽兒居然沒在忽必烈面前舉報自己被俘一事,這才鬆了一口大氣。
……
「父親,孩兒不明白。」
回營的路上,史槓策馬跟在史天澤身後,不由問道:「忽剌忽兒分明是看我父子不順眼,孩兒不明白父親為何忍了?」
「不忍,你想如何?」
「在陛下面前告他一狀。」
「疏不間親,先不僭後。」史天澤道,「你我是什麼?漢臣。不過是黃金家族的外人、僕役。忽剌忽兒又是誰?合赤溫的孫子,陛下的堂叔。我們告他的狀有好下場嗎?」
「可是我……」
「還敢可是。」史天澤輕叱道:「你沒把柄在他手上嗎?!」
史槓低下頭,道:「孩兒……」
「忽剌忽兒壞了事,想要從我這裡搶些功勞,那就給他,別再因小失大了。」
「孩兒就是氣不過,他分明覺得我等漢人易欺。」史槓搖了搖頭,嘟囔道:「屁事不做,張嘴教訓人最容易。」
「那他也是你主子,有本事你也生在黃金家族,別投胎作我史天澤的兒子。」
「孩兒知錯。」史槓策馬上前,壓低了聲音,道:「孩兒是想說,李瑕才是漢人……」
「閉嘴。」
「父親,孩兒聽說,東南面有唐軍……」
史天澤忽然勒馬,轉身,一把掐住了兒子的脖子。
史槓整個人幾乎都被他父親從馬上提起來,嚇得不輕。
「給為父聽著,陛下壓著這消息連我都不得知曉,就是害怕唐軍從我們的士卒口中得到消息,你再敢多嘴禍害史家,就別怪為父心狠。」
好不容易,史槓終於被放回了馬鞍上,上氣不接下氣。
史天澤冷著臉繼續策馬而行,雖不發一言,腦子裡卻是想到了當年在開封小心翼翼的經營,在濟南下令處死李璮時的驚險……
「別多想了。」他在心裡告訴自己。
喝著馬血、吃著馬肉,隨時可能被降兵殺頭的李瑕很快就要堅持不住了。而他只要再堅持一會兒就要大勝了,只不過是受一點小委屈,又有什麼理由堅持不住?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視角
賀蘭山西面有一座小山名叫營盤山,相傳,漢代定遠侯班超曾駐紮於此,因此此地又叫「定遠營」。
山頂上,宋禾還在觀陣,忽聽人稟道:「將軍,林司使來了!」
宋禾轉身一看,大步便往山路迎去。
「找到陛下了嗎?!」林子未到近前便問道。
「還沒有,但快了。」宋禾遞過手中的望筒,道:「你看看。」
林子抬起望筒向西北方向眺望,在視線最遠處望到了那杆九斿白纛。
它已成了一個小點。
「確實是忽必烈的大營,兵力有多少?」
「探馬還在探,說是好幾個營地拉開,帳篷擺了十餘里地。」
「這麼多兵力,陛下一定就在那邊!」
「定是了,我們都知道忽必烈折向西北,一定是衝著陛下去的,那陛下就肯定在附近。現在就差具本的方位。」
「你們還沒聯絡到陛下?」
宋禾點了點頭,看向胡勒根。
胡勒根一張臉已經皺得和橘皮干似的,哭喪著臉道:「元軍防得太緊了,這兩天我們試過從這兩個方向突圍,結果死了快上百人。之後派人從北面、西面繞過去,但被元軍騎兵趕進大漠裡了。」
「繞過大漠能見到陛下嗎?」
「也許可以,但要三天左右。」
「太久了。」林子皺眉,道:「隔著多遠?不能派人突圍過去?」
「一般而言,兩軍對壘,營地之間隔六十里。先鋒部隊為了隨時能夠作戰則相隔十餘里。我們離忽必烈十餘里,元軍大營占地十餘里,那陛下就在百里之外。可能會近一些,但要突圍過去,至少要奔上五十餘里,一路上還要被元軍攻擊。」
「那就殺過去。」
「步卒與輜重還在路上,若以我們這點兵力就貿然殺上去,我們陷入包圍支援不了不說,營盤山若被端了,後方的兵馬失了地勢,這一仗就真的打不贏了。」
宋禾再次指著西北方向,道:「雙方十數萬人平原交戰的陣仗我也是第一次見,太遠了,陣形一眼望不到邊。我們就算與元軍打起來,陛下也看不到。十里一熢燧,而元軍的營地就不止十里。」
林子踱了幾步,道:「我先聯絡在元營中的細作,讓他們想辦法稟報陛下。」
宋禾問道:「需要多久?」
「還不清楚,我先要知道元軍各個將軍的駐地。」
「好,這兩天探馬就在打探此事,很快就會知道。」
「廉公在哪?多久能集齊兵馬?」
宋禾指點著地圖,道:「元軍楊文安退守興慶府,扼住了賀蘭山幾條通道,不時襲擊我們的輜重線,廉公還在與他對峙,再有五六日,第一批兵力齊集,占下了賀蘭口,我們方敢與元軍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