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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們賭不起。」廉希憲又重複了一句,語氣冷靜至極,又道:「世間之事無絕對,萬一呢?」
第九百四十三章 復國之子
從別失八里到阿力麻里,一路都是綠洲。
天山上的積雪融成一條條河流,滋潤著這片土地,形成了水草豐美的牧場、耕地。
蒙哥汗在時,這裡本是合丹和兀魯忽乃的封地……由此可見,蒙哥汗還是大方的。
由此還可見,這次不論勝敗,合丹和兀魯忽乃都是損失最大的兩個勢力。
區別就是,合丹已經不在乎了。
哈答駙馬跨坐在駿馬上悠哉悠哉地走著,看著沿途的風光,忽然一拍腦門。
「我明白了!忽必烈一定是想把這片兀魯思分封給他的兒子,難怪不讓我們去六盤山祭祀成吉思汗,急急忙忙地把我們趕回漠北。」
「為何會這樣想?」
應話的是昌吉駙馬,出身於弘吉剌部。
弘吉剌部深受窩闊汗的器重,窩闊台曾經說過:「弘吉剌氏生女為後,生男尚公主,世世不絕。」
因此,昌吉娶的是正是貴由汗的胞妹。
大家都是駙馬,關係頗好,哈答在昌吉面前也不拘著,道:「忽必烈不就是這樣嗎。為了把汗位傳給他的兒子,背棄了成吉思汗的偉大傳統。他那人,什麼都想傳給兒子。」
「有道理。」昌吉點頭不已。
這確實就是如今忽必烈在蒙古人眼中的形象了。
「難怪合丹死了,你以為真是被那些懦弱的宋人殺的嗎?那是被忽必烈除掉了。忽必烈會把真金立為大汗,把忙哥剌分封在漢地……那麼,合丹的領地,當然是要分封給那木罕。」
被哈答駙馬這麼一說,原先許多奇怪的事就變得正常起來。
其實哈答也不傻,這些事又沒證據,他當然也知道不一定就是真的。
但這麼說符合他的利益。
越抱怨,越能逼得忽必烈給出牧地、賞賜。
甚至能鼓舞諸王換一個更大方的大汗。
因此,哈答那滿嘴的瞎話根本就是張口就來,滔滔不絕。
「難怪昔里吉寧肯與漢人合作也要召開一個忽里勒台大會反對忽必烈,他可也是拖雷家族的子孫啊。」
昌吉摸著下巴道:「難怪昔里吉說玉龍答失是耶律鑄殺的……」
當然,說歸說,馬蹄下這些肥沃的土地也不會分給他們。
無非是過過嘴癮,再把蒙古的一切敗跡都推到忽必烈頭上。
這樣一來,那種懦弱的宋人一次次擊敗蒙古大軍的震憾感、恥辱感也就消散了不少。
他們寧肯接受一切都是叛徒忽必烈的罪過,也絕不願承認宋人的實力。
一路聊一路行軍,前方便到了瑪納斯河。
過了河,有個石河子城。
此地離別失八里已有五百餘里,探馬根本都還沒發現後面有敵兵的動靜。
當這些探馬從後方趕上來要去回稟耶律鑄,哈答駙馬見了,哈哈大笑起來。
「那些懦弱的宋人和被宋人勾引了的寡婦肯定不敢追來啊!開玩笑,十餘萬大軍……」
沒過多久,仿佛是為了打擊他的狂妄,前方響起了鳴鏑之聲。
「報!前方遇襲!前方遇襲……」
……
耶律鑄翻身下馬,迎上了從西面趕過來的探馬,只見他身上還插著兩隻箭矢。
「仔細說,被什麼人攻擊了?」
「報丞相,我們一個千人隊先渡過河,往西探路,在三十餘里外的石河子城附近遇見一隊騎兵,看到我們的旗號,立刻就招呼人圍殺上來,殺了我們的人,搶了馬匹……」
「西面過來的?」
耶律鑄輕聲念叨著,已明白來的是誰了。
下一刻,又有一名探馬從西面趕到,喊道:「報!丞相,敵軍快到河對岸了。」
耶律鑄抬起他的望筒,在那泛紫的視線之中,漸漸看到了一頂九斿白纛。
不是拖雷家族的九斿白纛,是窩闊台家族的。
「窩闊台汗嫡幼子的唯一嫡子海都,率軍前來平定叛亂……」
齊吼聲從遠處傳來。
戰事未起,這邊的諸王已然心亂了……
……
海都今年三十歲。
他的父親名叫合失,「合失」其實就是「河西」,指的就是河西走廊。
合失是窩闊台的嫡幼子,出生那年,適逢成吉思汗征西夏取勝,因此取了這名字。
窩闊台曾經有起意過,把汗位傳給合失,但合失比父兄還能喝酒,嗜酒成疾,在歡樂的地毯上狂奔不止,年僅二十四歲就死了。
海都從此成了孤兒。
他的伯父貴由死的那年他才十四歲,蒙哥即位時他才十七歲。
因此,蒙哥雖殺了很多窩闊台家族的人,卻放過了年紀還小且沒有參與變亂的海都。
海都是親眼看著堂兄失烈門被處死,忽察、腦忽被流放。
於是他忍辱負重,在蒙哥面前表現的甘於平庸、只求安逸,終於被分封在了海押立。
海押立位於伊犁河流域以西,離阿力麻里不過四百餘里。
當時,蒙哥與金帳汗國的拔都、與察合台汗國的兀魯忽乃關係極好;還在阿母河設立行尚書省,派遣官員治理;又派了使節石天麟到海押立緊緊盯著海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