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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讓段忠為大理總管,該派人到哈拉和林去見蒙哥吧?」
高瓊眼神一亮,反問道:「非瑜是說……讓楊淵去。」
「不錯。」李瑕道:「你不但不能在也先面前構陷楊淵,還應該幫楊淵說情。」
「之後,讓楊淵帶人北上前往哈拉和林,我亦派八百人帶著禮物呈給蒙哥大汗。」
「我的盔甲、武器、糧草,都可以放在這『禮物』當中。」
「你本想帶段興智過靈關道,可惜他非要多此一舉,那隻好由你帶著他的頭顱過靈關道了?」
「嗯。」
高瓊想了想,道:「還有個問題……楊淵認得你嗎?他追擊了你兩個月。」
「放心吧,兩個月追擊,他一次都沒見到我。」
「那便這般做吧。」高瓊道,「我今夜備好證據,明日在也先面前『保一保』楊淵……」
……
兩名士卒扶著高瓊去如廁。
每到這種時候,高瓊都感到強烈的痛苦。四肢俱廢,離了人,他連如廁都做不到,與廢物何異。
再回到大帳里,高瓊看到李瑕坐在那安排事務,額頭上不停有汗水往下淌。
「非瑜傷還未好吧?」
「嗯。」
「你說,我們活得這般累,有時想想……不如算了。」
李瑕轉過頭,看了看高瓊,看到他衣襟下濕了一片……
「我以前……在臨安時,在臨安見到過一個……蹴鞠的,他每天比賽蹴鞠給別人看,場場都贏。我問他『你這麼做有何意義?』他說『做這行就是要贏給別人看,讓世人相信拼搏的力量』,能看到再難的事都有人能做到,看到奇蹟總能發生,這就是看蹴鞠比賽的意義。」
高瓊道:「我不懂你說什麼。」
「因為我說得很爛。」李瑕道:「你若覺得累了,我也可以給你講幾個更勵志的故事。」
「我還沒到需要你安慰的時候。」高瓊笑了笑。
「好吧,總之我們既還活著,再咬咬牙撐下去吧……」
……
六百慶符軍、兩百高氏兵躲在營地西面,也不敢說話。
楊奔坐在他們當中,顯得有些孤獨。
他本來以為,李瑕受傷了,該是由他來撐住慶符軍。
但結果,他非但沒能把慶符軍安全帶離,反而是陷入了困境,最後依舊是等李瑕回來,才化解了形勢。
楊奔本以為當時的情況,換作李瑕也是不可能有辦法的。
這讓他感受到了莫大的挫敗感……
等到天明,李瑕來到這片營地,一個個將士都擁上去熱切地問候著。唯有楊奔還獨自坐在那。
良久,熊山過來,道:「楊奔,縣尉讓你過去。」
楊奔面無表情地站起身,向李瑕那邊走去。
他看到各個佰將們圍在篝火旁,宋禾表情冷峻,鮑三指了指他,低聲對李瑕說了幾句。
楊奔沒聽到鮑三在說什麼,但看其的嘴形,覺得是在說「楊奔是楊政的後代,楊政喜歡剝姬妾的人皮……」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感覺,因為以前在呂家軍時,這種聲音就一直跟著他。
「賊配軍……」
「他先祖生性暴虐……」
現在慶符軍也變得和呂家軍一樣了,沒多大意思。
楊奔心頭泛起一絲厭惡之感,在李瑕面前站定,道:「想必李縣尉都知道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坐下說吧。」李瑕道,「你是呂文德派來的?」
「是。」楊奔坐下,道:「但我也是宋人,這次確實是真心相幫。結果是我沒做好,並非太尉要害你。」
「我知道。」
楊奔掃了鮑三一眼,又道:「先祖保家衛國,我從未覺得可恥。你們大可堂堂正正說,不必在背後嚼舌根。」
「說你什麼了?」鮑三愣了愣,這才想起來,道:「你祖宗那點破事,老子還真就知道。」
當著李瑕的面,鮑三已經很隱忍了,本想說「狗屁祖宗」,話到最後才想起把「狗屁」二字收回去。
楊奔大怒,拿起一根燒火的木棍要向鮑三砸過去。
熊山一把就將楊奔撲倒。
「縣尉面前,反了天了你!」
……
在李瑕眼裡,楊政是楊政,楊奔是楊奔,事情都過去一百年了,沒有牽連的道理。
但這年頭,人就是這樣,楊政之事在蜀地流傳百年,楊奔到處自稱是其後代,必然有人要罵。
李瑕看得出來,楊奔就是找罵,心理有病,就喜歡跟人針鋒相對。
這並非是在罵楊奔,他很認真覺得這是一種心理疾病,因為自尊或自卑之類的原因。
李瑕不會治心理疾病,能做的也只有心平氣和面對這些人。
「鮑三並未在背後嘀咕你,至少剛才沒有。」李瑕道:「他剛才對我說的是,你做的不錯。」
楊奔一愣。
李瑕又道:「我也覺得你這次做得不錯……」
第三百二十二章 平息
熊山緩緩放開手,被他摁在地上的楊奔坐起身來,沒有繼續與鮑三衝突,只是愕然看向李瑕。
「不錯?」楊奔喃喃了一句,難得地低下了向來高昂的頭,低聲道:「三百多弟兄都死了,我把所有人都拖在絕境裡。」
哪怕在篝火的照耀下,李瑕的臉色依然很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