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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說?」
「若我們得知李瑕將出兵隴西,便只能抽調關中留守之兵力。則,他可趁虛而攻關中……」
第六百二十二章 展示
當今北地世侯子弟俊彥輩出,劉元振一直自認為是其中翹楚。
但近日,有件事讓他感到些許受挫……
年節之前,隨著忽必烈的登基詔書傳達天下,有不少人也領旨北上覲見,比如降臣劉整、楊大淵。
關隴這邊,汪、劉兩大世侯也有不少子弟北上。
劉元振沒收到召見的旨意。
當時他知道是關隴戰事在即,他需留下輔佐父親。
而就在前幾日,二月初二,劉元振聽說忽必烈非常欣賞張家九郎,任命其為御用局總管。
張弘范於是寫詞雲「功名當壯歲,疏懶記當時」,「肝膽自知塵輩異,鳳池麟閣須期」,燕京諸公還紛紛誇他文風豪邁。
劉元振沒有這份詞才,打算在戰功上壓一壓張九郎。
隴西一戰很重要,劉元振不想輸,本也不該輸。
但,李瑕在擾亂他的心緒……
「李瑕是故意讓我知道他會走祁山道、與渾都海夾擊汪家。實則,他要走子午道,攻長安。」
「不,李瑕算到了我能猜到,他是要騙我增兵留守關中。實則,還是要走祁山道……」
劉元振突然睜開眼,翻身而起。
他才意識到自己是在睡夢中,竟連睡夢中也在思忖著這些。
昨夜便未睡了,此時不過才入眠一個多時辰。
睏倦得厲害,但睡不著。
他擺了擺手,安撫住被驚醒的妻子,披衣又轉回軍議堂。
點上火燭,再次凝視著從李瑕處盜回的地圖。
因為是劉太平說的,地圖上渾都海的兵力部署比劉家打探到的還要詳細,不由得他不在乎。
渾都海如今駐兵於六盤山。
六盤山位於陝西路原州,六盤山脈與隴山山脈形成狹長的山脈,山勢陡峭,俯瞰關中。
換言之,渾都海的大軍,已對劉家的關中守軍形成了居高臨下的優勢。
蒙古精銳鐵騎隨時準備俯衝下來,試問誰能抗衡?
好在有隴西,是隴西的汪家正與渾都海對峙,消彌了這種可怕的兵威。
汪家壓力也大,六萬人對峙十餘萬人,而劉家無法在隴山駐兵,只能等戰事一起,順著隴山殺過去。
一萬宋軍出汪家腹背,足以改變勢態,汪家撐不住。
唇亡齒寒,劉家絕不能坐視汪家敗北……
同時,也不能放任關中空虛讓宋軍反攻。
沒有更多兵力了,因為這只是西路戰事,忽必烈已召其餘世侯北上開平,準備應付阿里不哥的東路大軍。
還有一個關鍵是,漢中的地勢太好了,四條蜀道向北,一條祁山道向西,想打哪都可以。
這使得劉元振必須猜中李瑕要攻哪裡。
「不。」
劉元振喃喃了一句。
「你他娘的……你他娘的……你不應該調這麼多兵力北上。你他娘給我睜開眼看看,看看川蜀那三瓜兩棗,你瘋了才敢來……」
按他之前的預想,李瑕不該這麼做。
隴西一戰,忽必烈與阿里不哥,不論誰輸誰贏,都還有底蘊。而李瑕沒這實力,不該拿所有的家底,也就是一點步卒,跑到平原上來冒險,行險贏了也守不住。
理智上而言,都不該考慮李瑕。
可李瑕就不像個有理智的人。
「我有廓清帝宇、康濟生靈之志……」
但凡還有點理智,能說出這等瘋言瘋語嗎?
「都中統元年了還爭天下,你早生三十年,立下孟珙之功勞,在被氣死之前自立,或許還有機會。」
劉元振沒意識到自己隨口就說出了孟珙抱憾而終的原因,腦子裡想的猶是李瑕。
最合理的猜測是,李瑕還是會到鞏昌去洗劫一番,既壯大實力,又能讓汪劉兩家與渾都海兩敗俱傷。
但盜書太輕易了,太像是反間計了。從這點想,其欲取長安更有可能。
「你到底是算到了我能算到,還是算到了我能算到你算到?」
嘴裡絮絮叨叨說著,劉元振那發黑的眼眶瞪著兵圖良久,決定再派細作到漢中去。
他倒要看看,李瑕能調出多少兵力……
……
二月初八,漢中,帥府。
天光微亮時,李瑕睜開眼。
他一直都睡得很好,一醒來便覺神清氣爽。
旁邊高明月猶睡得很沉,因昨夜折騰得狠了,她髮絲散落著,愈顯柔弱。
李瑕輕手輕腳地出了屋,走到院中。
活動了筋骨之後,舉起了他的石鎖,深蹲。
小竹林里,竹熊懶洋洋地支起身子,見是李瑕,有些不滿地又往地上一趴,懶得再動。
對於這個每日清晨只會在眼前動來動去的人,它似乎是覺得……道不同,不相為謀。
唐安安端著水盆到院中時,便只見到這一人一熊,一動一靜。
「洗洗嗎?」
「好,怎是你來做這些?」
「天冷了,巧兒與年兒喜歡賴床,我看夫人還未起來。」
「我是說讓下人做也可以的。」
唐安安才不想讓下人做這些,拿牙刷沾了牙粉遞給李瑕,她又擰了帕巾來給李瑕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