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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整整兩天時間,李瑕熟悉了臨安城,又在右相府附近繞了許多圈,規劃好了一個逃生路線。
這時,他才做了決定。
「我打算去見程元鳳。」
「小郎君還是決定見右相嗎?」
「是,我並不認為程元鳳有捉拿林子和劉金鎖的必要,他們本就是他的人。」李瑕道:「他們失蹤,恰恰說明是有人要利用此事對付程元鳳。」
高明月站在一邊添著燭火,聞言有些擔心地看了李瑕一眼。
「但相府外有許多人在監視,萬一小郎君被認出來。」
「沒關係。我已有計劃,會在程元鳳上朝的路上見他。」
做了安排,李瑕早早睡了一覺,在三更天醒來。
倒是做了個莫名其妙的夢……張文靜跑來說「你花著我的錢,和別的女人住」之類的,李瑕醒來後甩了甩頭,把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拋諸腦後。
不縈於懷,不縈於懷。
天色還一片漆黑,他到院中洗漱。
似乎是搖動井軲轆的聲音驚動了高明月,她推開屋門走了出來,默默到廚房裡拿了幾枚雞蛋遞給他。
「你要小心。」
「好。」
兩人沒再說什麼,但一路同行,似乎讓他們之間有些不同了。
李瑕拿起那雞蛋,入手還是溫的。
他想了想,沒有全部吃完,留了一顆放進懷裡,出了門……
第一百零五章 更夫
臨安城無宵禁。
「杭城大街,買賣晝夜不絕,夜交三四鼓,遊人始稀;五鼓鐘鳴,賣早市者又開店矣!」
三更天,李瑕出門,拐過燈芯街,沿大街向南,往右相府走去。
夜市未歇,大街上燈火通明,商販之吆喝聲不絕。
「灌漿饅頭!魚兜雜合粉……最後一份嘍!」
「三鮮面、大熬面、炒雞面……」
李瑕有種錯愕感。
有一瞬間,他以為自己又回到了後世,穿梭在滬上豫園老街。
聽著那些吆喝,聞著那些香氣,他揣著懷裡的雞蛋摸了摸,忽然有些後悔這兩天沒帶高明月出來逛一逛。
那個從西南邊陲之地來的鄉下姑娘,一天到晚也不說話,怕是還沒逛過這種夜市。
哦,當然,這念頭也只是秉著照顧人的習慣而起,沒太多雜念。
從右二廂走到左三廂,李瑕拐進一條小巷,又走了一會,到了欽善坊。
終於,有了點鬧中取靜之意。
程元鳳就住在欽善坊,值得一提的是,他也是租宅子住。
臨安房價之貴,不是一個清廉宰相能買得起的。
就算是天子,因大內宮城建在鳳凰山下,許多山地難以使用,還要經常更換大慶殿的牌匾,以應付各種典禮。
論位置,右相府還不如吳山腳下清河坊的那套小院。
這件事李瑕一直覺得很奇怪,程元鳳連宅院都買不起,為何要租清河坊的宅院安置手下人?
當然,右相府還是大得多,格調也很高。
走到這裡,終於有了三更半夜該有的漆黑寂靜之感。
路上遇到一隊巡丁,上前要查問。
李瑕拿出聶仲由的令牌,在巡丁面前一掃,也不等人家看清,又收了起來。
「看什麼看,滾開!」
對方也就滾開了。
李瑕走到右相府附近,站在長街上的暗處,觀察著。
他估計程元鳳會在四更出門,大概還有半個多時辰。
他看到右相府斜對面有座小樓上有隱約的人影,看到幾個醉漢坐在街角假寐……
忽然,李瑕看到右相府斜對面的一條小巷子中,有個人影鬼鬼祟祟地在巷口探了一眼。
李瑕覺得對方不太專業,想了想,向那邊走去。
……
汪庚站在巷口探了一眼,忽見長街那邊有人走了過來。
他轉身就想走。
「餵。」
汪庚轉過頭,見是一個很英俊的少年郎君,忙行了一禮,道:「見過衙內。」
「你怎知我是衙內?穿了好衣裳,不一定就是衙內。」
汪庚只當這人腦子不好,應道:「小人驚憂衙內了……這就走。」
「你也是來打探右相的?」
汪庚一愣,道:「小人不知衙內在說什麼,小人只是個更夫。」
他不願與對方多聊,步子又邁開來。
忽聽,身後又傳來一句話。
「你是探子,我也是。」
「衙內玩笑了。」
「不開玩笑,大家都在找右相派去北面那隊人,相互透個消息如何?」
有那麼一瞬間,汪庚的神情凝固住了。
他知道有好幾批人都在盯右相府,但彼此間一直都井水不犯河水。
這是在天子腳下,大家有心照不宣的默契。
敢盯著右相府,那都是替各位相公們辦事的,總得有些規矩。
可是,今夜竟有人莫名其妙地跑過來搭話……「相互透個消息?」
讓人好不習慣啊。
……
夜色深沉,小巷裡沒有燭火,也沒有燈籠。
李瑕笑了笑,又道:「你說你是更夫,但連燈籠都不帶?」
汪庚乾脆不再裝了,道:「別亂來,我告訴你,若是鬧起來,把要捉的人嚇跑了,大家的差事都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