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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當年一起往開封的老人了,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當年那個共同的理念。
「掃蕩胡塵,天下一統。我等既欲輔佐陛下完成大業,忽必烈真來了,還能退不成?」
「自是不會退。」奚季虎道。
李冶撫須而笑,緩緩道:「前兩年,陛下欲往西域,群臣反對,爭來爭去兩月光景。今日僅以一枚虎符送回長安,諸君皆欣然領旨?」
「欣然說不上,但必須領旨。」史俊板著一張臉道,「此戰若不迎上去,那西北便重歸胡塵。」
「是啊,陛下既不姓趙,豈可失地?」
「請皇后過來吧。」
韓祈安向關德低聲道了一句,走上前,拿起李瑕送來的那封蓋了璽印的信,用手掌撫平了,開始裱在明晃晃的金色綾錦上。
……
高明月戴著鳳冠披著翟衣,牽著李長宜緩緩走進殿中。
母子二人在珠簾後坐下。
「母親,祖父、大伯和韓阿爺都在那裡。」李長宜小聲道,想要掀開珠簾。
高明月輕輕按了按兒子的手,隔著珠簾掃視了一眼殿中的眾臣,略有些緊張。
十年光陰彈指一揮間,剛與李瑕相識時她還只是一個和韓巧兒坐在馬車上小聲地嘰嘰喳喳的害羞少女。此時卻要在這裡垂簾聽政了。
這件事讓她有種強烈的不安,覺得不吉。
雖然她很清楚,李瑕沒有出事,只是暫時不能回來而局勢又緊急,才需要她出來穩定人心。
她心想,作為妻子,此時到了出來為丈夫分擔的時候了,自己是能做一個賢內助的。
「皇后。」
關德小心地過來,捧著一個盤子,裡面放著一卷剛剛裱好的聖旨,一枚虎符。
高明月伸手,攤開聖旨,看了一眼,道:「召眾臣朝會,宣旨吧。」
「敕曰,今虜主來犯,朕擇兵振旅,躬秉武節,親率大師北征。置多部將軍,命陝西安撫制置使劉元禮全權負責關中防備;調四川安撫制置使張弘道、重慶安撫制置使高長壽、雲南副安撫使易士英、漢中守備孔仙……領召十日內旋即統兵北上,各府、州、縣防務自擇將領委任,以抗虜驅寇為當前第一要務。責令於建統三年二月之前,三路兵馬集於長安,戈矛十萬,同指虜酋之首,不得延誤。」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匹夫
雖還只是十月上旬,但一年中最為農忙的時節已經過去,老百姓早早就已期待著年節。
唐國六路之地都是這數十年間最受戰亂之苦的地方,百姓要的就是休養生息。
他們感受到這兩年不算壞。
雖然李瑕稱帝的第一年討伐了宋國,第二年又兵出河套。所幸都只是不超過三萬人的小戰事,並未給民間帶來太大的負擔。
而如今走在長安街頭的人們還在考慮著添置新衣、家當之類的小事,少有人意識到也許一場艱苦的國戰就要降臨在他們頭上,再改變他們的生活。
酒肆茶鋪間縱有關注時事之人,談論起國家大事所言也多少有些過時。
「聽說官軍在打河套,不知收復了沒有。」
「我還是前陣子聽人說了才知河套在哪,你說關中又不是田地不夠種了,收復那大老遠的地方做甚?」
「做甚?你個小娃有十八了沒有?怕是忘了前些年戰亂的苦頭了。不把天下統一了,你能一輩子安心過活嗎?」
「唉。」有關中老漢長嘆了一聲,也教訓起方才說話的小娃,道:「官軍攻河套是有道理的嘍。額們可不能當宋國那些人,只想著安逸,安逸到最後是要死人的嘍。」
「額說,六叔公、三叔,你們都哪學來的這些道理,一套一套的。」
「當然是報紙上聽來的!」
「……」
風塵僕僕的陸秀夫走過這茶鋪,聽著百姓們的議論,有些憂愁地皺了皺眉,加快了腳步。
他一路趕到了兵部,向守在門口的差吏拱了拱手,道:「在下鞏昌書院陸秀夫,想要求見韓老相公,還請通傳。」
在李瑕稱帝時,陸秀夫便辭了官。
當時李瑕說不希望有人在治下為趙宋殉節,又不願放他們回去,便讓他留下教書。
轉眼過了一年多,兩個月前,陸秀夫便聽說了自己的老師王應麟也歸附了,心境便頗為複雜。
他寫信到了江陵,問老師關於天下大勢與氣節的看法。
王應麟的回信才到,次日,陸秀夫便聽同年好友董楷說了一樁大事。
董楷如今任甘肅路鞏昌府知府,消息頗為靈通,直接告訴了陸秀夫忽必烈親征的消息。
「君實,巨變將起,目前陛下猶在河套,國家正在用人之際,你該起復了。我不能予你高官讓你發揮才幹,回長安去吧,你是當世人傑,當有一番大作為。」
當時陸秀夫確實還有猶豫,但他仔想一想,還是來了。
……
才回憶到這裡,陸秀夫眼前人影一晃,卻是那小吏已回來道:「韓相公不在,劉元帥請陸相公進去。」
「不是相公了。」陸秀夫走進兵部,一板一眼道:「陸某如今不過一匹夫。」
小吏不解,與這讀書人也無甚可說的。
一路到了大堂,遠遠便聽到了劉元禮的喝罵聲。
「那就調糧!本帥不是戶部主官,只管要糧,兩月之內軍餉必須備齊……」